帅灵韵接了帐薄回他一句“辛苦了”,便请他去了偏厅饮茶休息。等自己看过了帐薄,再来与他说话。
待他走后,萧珪说道:“姓蓝的,好像不太多见。”
“长安蓝田县那边,就有许多。”帅灵韵一边翻着帐薄,一边与他聊道,“听说蓝庆元的祖上,在西周时曾经担任某个内廷官职。因其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所以称为滥人——泛滥的滥。”
说到这里帅灵韵笑了笑, 继续道:“后来这个泛滥的滥,被改为了蓝田县的蓝,正式的官名叫做蓝人。后来蓝家的先祖就以‘蓝人’为氏,再后来又改成了蓝庆元的这个蓝姓。”
萧珪点了点头,“帅东家真是博学。与君一席话,胜读五十八年书。”
“你少来!”帅灵韵乐得咯咯直笑,然后又道,“这个蓝庆元的父亲,当年就是我阿舅手下的一名帐房薄记,做了有十五六年,因病过世。他儿子蓝庆元就顶了父亲的缺,继续为商会做事。”
萧珪知道帅灵韵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自己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废话。很有可能,她也觉得这个蓝庆元有些与众不同。
于是萧珪继续问道:“蓝庆元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吧?”
帅灵韵有点好奇,“你怎会知道?”
萧珪笑了一笑,“看他模样,大约就是二十多岁。我朝天子已经登基二十四年。蓝庆元以庆元为名,应该是为了纪念圣人初登大宝。当然庆元也有可能是要纪念改换年号。但如果他是出生在开元元年,他就不敢以庆元为名,因为这个年号的元字,他要避讳。哪怕是现在,他在正式场合书写自己姓名的时候,也要避讳元字。”
“没错。”帅灵韵将帐薄翻到最后一页给萧珪看,上面有蓝庆元的签名,写作了“蓝庆一”。
“元为始也,始从一也。”萧珪点了点头,说道:“大唐以道教为尊,老子云,抱一以为天下式。意为,圣人掌握万事归一的法则,就可以治理天下。看来这个蓝庆元不仅有些学问,还胸怀大志,颇为自信。”
帅灵韵两眼发亮,当即笑道:“萧先生真是太有学问了。与君一席话……”
“停停停!”萧珪笑道,“说正事,说正事。这个蓝庆元为人如何,做事怎样?”
帅灵韵暂时将她手中的帐薄合了起来,说道:“这个蓝庆元从小就聪明,爱读书,很勤奋。如果不是生在了一个商人之家,他应该有机会金榜题名、登科入仕。大约在五年前,他顶替了病故的父亲为商会做事,专管帐薄。五年来,他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但是,他似乎也不太上进。五年前他就已经是帐房薄记,到现在仍是原封未动。除了日常工作所需,他也不大与商会的人交往,显得有些孤僻,不大合群。”
萧珪寻思了片刻,说道:“孤僻,不上进。或许这个商会薄记的工作,并不适合他。”
“有可能。”帅灵韵说道,“我说过了,如果不是因为生在一个商人之家,他应该有机会金榜题名、登科入仕。”
萧珪笑道:“我突然就想到了你表兄,王明德。”
帅灵韵也笑了一笑,说道:“蓝庆元与我表兄不同。他是一个很沉着,很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听说他不饮酒,也从不外出游玩。他的薪酬除了应付最低的生活所需,其他都用来买了书籍与笔墨纸张。但凡有了空暇,他就会去往寺庙或是道观那种地方,请博学的僧人或是道人,给他解答书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