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走到冯启发的房间外,发现门是敞着的。冯启发独自一人坐在一盏油灯边,正在那里愣愣的发呆。
萧珪轻轻的敲了一下门板,冯启发恍然回神,连忙起身就要参拜。
“冯掌柜不必多礼。坐着吧!”萧珪走了进去,面带笑容颇为和气的说道,“这么晚了,冯掌柜怎的还没有休息呢?”
看到萧珪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冯启发内心的紧张略有缓解。他连忙说道:“大东家,小老儿心里有事,睡不着啊!”
萧珪坐好了摆出了一副聆听者的姿态,温和的说道:“冯掌柜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和我讲一讲。说不定,萧某能够帮得上忙。”
“萧先生,当真愿意帮忙小老儿吗?”冯启发满怀期待的看着萧珪。
萧珪认真的点了点头,“冯掌柜是我们商会的自己人。倘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然相帮。”
冯启发听清楚了,是商会的人,他才会帮;倘若是外人,那肯定就不会帮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冯启发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不决,说道:“大东家,我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的老朽,余生再无所图,也无可惧之事。小老儿,只为儿孙担忧啊!”
萧珪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冯启发说道:“我有三个儿子,长子留在老家峡州守着故居,侍奉多病的母亲。次子随我同在益州经商。最小的儿子未及弱冠至今尚未成亲,自幼贪玩成性不服管教。因他贪恋繁华,去年自作主张拜入了卫春白的门下,与他一同去了扬州经商。”
萧珪微微一皱眉,心里大致明白了冯启发的顾虑。
他刚刚在自己面前,出卖了卫春白。可是他的小儿子,如今正在卫春白的手下做事。万一哪天元宝商会和卫春白开战,他们冯家父子可就要夹在中间遭殃了。
萧珪正寻思着,冯启发叉手拜了下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大东家,小老儿给商会干了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盼大东家念在小老儿与王公的往日情份之上,饶了小老儿家里的三个不肖之子。小老儿也就死而无憾了!”
萧珪面带微笑的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冷静,然后说道:“冯掌柜,你既不是岳文章,也不是何明远。萧某人可从未想过,要把你们冯家人怎么样。适才我与帅灵韵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接受你的辞呈,让你回到关中养老。你可以把你的次子一同带回来,如果他愿意继续为商会效力,我们会酌情给他安排一份新的职事。”
“多谢大东家!多谢大东家!”冯启发激动不已,连忙叉手而拜。
萧珪说道:“至于你的幼子,一直留在扬州那边确实不大合适。你尽可能的前去劝说,让他也回关中。元宝商会同样可以,给他安排事情来做。倘若卫春白不肯放人,或是那小子不听话自己不肯回来,你再来跟我讲。萧某人,一定为你做主。”
听闻此语,冯启发心中最大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他感慨不已,“早知大东家如此通情达理,小老儿本就不该再有任何顾虑。大东家,小老儿还有要事,需得禀报!”
萧珪微然一笑,“冯掌柜请讲。”
冯启发说道:“大东家,其实真正想要脱离商会自立门户的大掌柜,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扬州卫春白,另一个是幽州傅清源。苏州的卫可友和沂州的谭浩,他们一个是卫春白的堂弟一个是卫春白的妻弟,这些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听凭卫春白驱使,自己从无任何主张。还有主管幽燕商队的大掌柜凌大富,他以往就是傅清源的手下。他掌管的幽燕商队,从来都不可能脱离幽州分号而单独生存,所以他更加没有主张。倒是凉州大掌柜宁涛,他独悬西面自成一派,从来只听前任大东家王公一个人的话。这次,他是受了卫春白等人的挑唆,不明就理,这才勉强答应响应他们。大东家如果信得过小老儿,小老儿愿意出面当一回说客,把宁涛给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