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片刻过后,萧珪戴了一顶斗笠,披上一件渔夫的蓑衣,慢慢悠悠的摇着船橹架着小船,朝洛水江心飘去。
渔夫在岸边观望了片刻,惊奇的叫了一声,“嗬,他还真会驾船!”
小船飘到江心,萧珪抛下了铁锚,又将一根大竹篙子插进了江底的淤泥之中,小船就在游荡的江水当中固定稳了。
萧珪在船头摆起了一副坐榻,蚯蚓螺丝两样鱼饵放在了左手边,抄鱼的网子摆在了右手近处。身后则有一张木几,上面摆了一壶酒还有一叠酱菜、一盘水果。
穿上鱼饵,抛钩入江。
拿起酒壶,与天对饮。
萧珪觉得,这一天,基本已算完美。
苏幻云从外面回来了,想找萧珪说些事情,发现萧珪不在。找人打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一阵,河南尹李适之派了一个家奴来请萧珪,今晚过府饮宴。但萧珪不在并且不知去向,家奴只好留了下来耐心等候。
又过了一阵,负责给萧珪造新房的潘家兄弟一起来了。说是房屋已经彻底完工,有请大东家过去验收。结果,他们也只能留下耐心等候。
再又过了一阵,微服出行的咸宜公主坐着简之驾驶的马车,也来到了重阳阁。苏幻云将她请到了二楼茶室里,亲自与她作陪。
现在,很多人都想立刻找到萧珪。但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此刻,萧珪仍在那一艘小渔船上,喝着小酒,安心钓鱼。
今日天气极好,萧珪的心情也是极好。
可惜的是,鱼儿似乎不太给面子。许久过去了,萧珪连一条小鱼都还没有钓到。
但他一点都不着急,索性双臂往脑后一枕,右脚踩住鱼竿左腿往上一叠,撂起一个二郎腿,就在船头躺了下来。
碧空如洗,江水潺潺。
打从去年清渠码头的血案爆发算起,这么多日子以来,萧珪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放松。
他闭上眼睛,但并没有睡着。
脑海所有的思绪已经全被放空,只剩一片空白。
仿佛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与时光同在。
过了许久,萧珪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
他弯腰下身掬起了一捧冰冷的江水,准备洗脸。看到江水中自己的倒影,他不禁笑了。
这张脸虽然已经用了一年多了,但在萧珪看来,仍是有些陌生。
或许在许多人的眼里,这位萧先生就如同他的面相一样,智慧儒雅,温和大度。
但只有萧珪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张看似文弱且称得上好看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颗多么狂野不羁的灵魂。
大多数的时候,它的确温情又善良,冷静且理智。
但有些时候,它也会像小孩子一样的任性,像野兽一样的残暴,像疯子一样的不讲道理。
萧珪从不因为自己拥有了某些美德而沾沾自喜,也从不嫌弃自己身上这些令人反感的缺点。
因为他觉得,所有的这些东西融合在一起,那才是真实的自己。
一个人若连真实的自己都不敢去面对,又该怎样去面对这个充满虚伪的世界?
今天在监牢里面狠狠的发泄了一通之后,萧珪感觉,压抑在心中已有多日的那些阴郁不平之气,似乎都已消散。
萧珪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既任性又愚蠢,毫无可取之处。但是如果时光倒流再让自己重新选择一次,自己还是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