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轻吁了一口气,“老王,我真羡慕你。”
王忠嗣笑了一笑,“我有什么,值得让你羡慕?”
“因为你有志向。还是一个,愿意为之奋斗终身的明确志向。”萧珪说道。
王忠嗣笑道:“我还羡慕你每日悠闲,潇洒自在呢!”
萧珪摇了摇头,“这种日子,偶尔过几天还算可以。时间长了,叫人发疯。”
王忠嗣点了点头,“人是不能闲着,得找些事情来做。”
“还得是,有意义的事。”萧珪说道。
王忠嗣笑了一笑,说道:“你都快要娶公主,做驸马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萧珪长叹了一声,“就连你,也这么想?”
王忠嗣说道:“大唐的驸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公主,安安心心的享受荣华富贵。这话不是我说的,李唐皇室与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萧珪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王忠嗣淡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萧珪扭头看向王忠嗣,“那我是怎样的人?”
王忠嗣没有回答问题。
他盯着浮标深思了片刻,说道:“大唐的驸马,很难立足于朝堂之上,更难得到什么实权。其中原因,想必你能理解。”
萧珪点了点头,“别说是驸马,就连圣人的亲生儿子,我朝的亲王,也很难在京城有所作为。”
还有几句潜台词,萧珪没有讲出来,但他相信,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王忠嗣,肯定比谁都明白。
当今皇帝李隆基,是靠着一系列政变得到的皇权。他执政之后,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儿子们有样学样,用政变把他赶下台去。于是这些年来,李隆基防他的儿子就如同防贼一样,非但不给他们一点实权,甚至不许他们随意结交大臣。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李隆基一朝的皇子皇孙们,那就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猪。他们住着最华丽的猪圈,吃着最高贵的猪食。但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奔着死亡去的。
至于驸马,那就更不用说了。说得好听一点是,他们是皇家倒插门的女婿;说得难听一点,他们就是圈养在那个华丽猪圈里的“外来猪”,想要拱食,还得去看那些“本地猪”的脸色。
王忠嗣会心一笑,对萧珪投来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说道:“萧兄如果一直留在京城,是很难有所作为的。”
萧珪眼睛一亮,“那我该去哪里?”
王忠嗣说道:“按我朝皇族之宗法与惯例,皇子皇孙,是肯定不能离开京城的。但是驸马,却不在此例。从前朝算起直至我朝,已有多位驸马携公主一同离开京城,在外担任刺史州官。”
萧珪面露笑容,长吁了一口。
听到王忠嗣的这些话,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怎么,萧兄也有此念?”王忠嗣问道。
萧珪神秘一笑,“不然,我找你老王做甚?”
“我?”王忠嗣呵呵一笑,“我自己都陷在京城的泥淖之中,脱不开身。”
萧珪点头而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一下,轮到王忠嗣长声叹息了。
叹息过后,他摇了摇头,“我是真不适合,在京城为官。”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萧珪笑了一笑,说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躲到了这里来,陪我一起钓鱼呢?现在的朝堂之上,为了立后一事而吵得正是热闹啊!”
王忠嗣皱了皱眉,“事情和道理,早已明摆着。我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吵的!”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我相信,我们两个所能懂得的道理,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们,全都能懂。只不过他们,全都不肯放弃自己的理念,或者是利益。他们更加不愿意轻易被人说服,或是轻易向谁做出妥协。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将意味着一场重要战争的彻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