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的确无权干涉军事。”萧珪说道,“但如果是大都护府的官员出现了明显的工作失误,或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发布了错误的号令,我这个黜置大使就有权提出质疑,甚至纠察于他!”
哥舒道元顿时乐了,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
萧珪说道:“将军是不是很想说,官字两张口,何说何有理?”
哥舒道元连忙摆手,“不不不,在下绝非此意!”
萧珪满不在乎的淡然一笑,“是也罢,不是也罢,那都不打紧。现在重点是,我会以碛西黜置大使的身份,去向安西大都护提出交涉。他们要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么,就更改军令。”
哥舒道元微微一惊,“更改军令,这不大可能吧?”
萧珪神秘一笑,“军令如山,的确不易更改。但信使在于阗与安西大都护府之间跑上一趟,是需要多久呢?”
“大约七八天。”
“往来一回,不就半个月了么?”
哥舒道元眼睛一亮,明白了,他是要用一个“拖”字诀!
萧珪说道:“或许我没那个本事,真让安西大都护府收回成命;但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跟他们瓣扯个三五回合,还是没有问题的。在此期间,将军不必理会这一纸军令,只管全力备战,抗击敌人便是!”
哥舒道元总算听到了,他最想听的话。他重重的抱拳一拜,沉沉的道了一声:“喏!”
萧珪再用一句话,打消了他心中的一切顾虑——
“但有任何罪责,全由我萧某人,一力承担!”
哥舒道元心满意足的走了。夜间山路难行,严文胜特意送了他一程。
萧珪宽衣躺下,留了一盏灯给严文胜。但是严文胜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出奇的沉默。
萧珪瞟了他一眼,说道:“为何还不灭灯睡觉?”
严文胜马上回了一句,“马上就睡。”
萧珪太了解严文胜了,知道他心中很是有些不爽。便也坐起了身起来,问道:“谁得罪你了?”
严文胜犹豫了一下,说道:“没人得罪我。只是,我看那哥舒道元有些不顺眼。”
萧珪问道:“为何?”
严文胜愤愤然的闷哼了一声,说道:“他满心算计,就想着如何利用先生!”
萧珪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说道:“你说得没错,哥舒道元的确是在利用我,但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能被人利用,至少证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价值。”
严文胜皱了皱眉,说道:“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哥舒道元行事,未免有些下作了。”
“何以见得?”萧珪问道。
严文胜说道:“那一封从安西大都护府发来的军书,他应该是早就收到了,但一直隐而不发。”
萧珪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严文胜道:“没错,这都是我的猜测。但我一点都不相信,世上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此前一直没有动静,偏就先生想到了破敌之法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上峰禁止于阗出战的军令。”
萧珪淡然道:“就算你猜对了,那又如何呢?”
严文胜道:“那就证明哥舒道元心机复杂、城府太深,不是什么好人!”
萧珪呵呵一笑,“严文胜,你几岁了?”
严文胜愣了一愣, “先生何意?”
萧珪笑道:“只有小孩子,才会把好人和坏人,划分得如此清楚。”
严文胜尴尬的苦笑了起来。
萧珪说道:“能在官场之上有所建树的人,必然都有他的过人之处。你想一想,倘若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愚蠢莽夫,哥舒道元还能坐得到一方经略使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