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的夜战之后,突骑施人停止了攻击,驻守营寨的唐军得到了珍贵的喘息之机。
萧珪仍旧留在山上,以旗语下发各种号令。哥舒道元忙着指挥军士们修复营寨,加固防御。拓羯骑兵们也终于有了事情可做,他们将阵亡与重伤的唐军将士送回了军堡,再将大量的箭支兵器和医药物资,从军堡搬运而来。
萧珪看到山下人来人往车马奔腾,一片十分繁忙,但又没有半点纷乱的景象。安西军与拓羯骑兵之间,仿佛已经有了一些配合上的默契,这让他颇感欣慰。
安西军和拓羯骑兵,是截然不同的两支军队。甚至可以说他们一个是兵、一个是贼,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要把这样的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与此同时,突骑施的军营里也是难得安宁。尔微特勒把所有的将领全都叫到了他的帅帐里来,一同商议战策。
托利大设自杀身亡的消息,早已在军营里面传开了。夜袭的失败,让尔微特勒再一次大动肝火。这让帅帐里的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尔微特勒的训斥——
“自南下以来,我军已在于阗境内连战四阵。但四战皆负,寸功未建。诸位,有何看法?”
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一个吭声的。
尔微特勒主动把难题交给了一个人,眼神炯炯看着他说道:“庆那大设,请问你有何高见?”
庆那大设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托利的姓名,一边慢慢的站起了身来,说道:“特勒,唐军以逸待劳据险而守,又有伏远巨弩和猛火油助战,我军想要强行攻下他们一力死守的营寨,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尔微特勒眉头一拧,“我更想听到汗国的战神,说出他的谋略,而不是各种的借口。”
庆那大设说道:“特勒,我的谋略始终没有改变。那就是,静观其变。”
尔微特勒努力克制没有发怒,但仍是郁闷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说道:“大设还要我说多少遍?萧珪兵少粮多,背后还有于阗城池做为依靠,他们永远等得起。我军远征千里孤军深入,粮草转运艰难,久战必生变故。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庆那大设说道:“特勒不妨这样想一想。表面看来,萧珪确实兵少粮多;但是,如果再算上于阗城里的几万百姓,他的粮草也就不多了。还有,吐蕃已经兵发小勃律国。一但他们得手,立刻就会杀奔于阗而来。到时萧珪就将背腹受敌,就算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将必败无疑。我军又何必,在这样的大好战机来临之前拼命猛攻,无故增加我军的伤亡损失呢?”
这一席话说完,帅帐里有许多将领纷纷点头认可,还有一些人小声的附合起来,说庆那大设的谋略甚好。
但是尔微特勒听了却是牙关紧咬,脸色一阵铁青!
庆那大设愕然一惊,我说错了什么话,把他气成了这副样子?
“谁赞成庆那大设的谋略,站起来说话。”尔微特勒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大家一听,这话不对劲,好像有陷阱。再一看尔微特勒的脸色,那真是一片杀机弥漫。
于是,所有人又都噤若寒蝉的不吭声了。
两滴冷汗从庆那大设的额角慢慢的滚落了下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刚刚自杀身亡的托利大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