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黑狗是我们槐杨村特产。”
“而这只小猫咪,是由0021陈先生送来,它名字叫mina。”
伴娘说:“它们原本命运很不同,现在却一起在这里告别世界……有时候,人也一样不是吗?”
陈天三人听到这里目光一凛,看到伴娘举起手术刀,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陈天和陈晴初中时候父母离异,原本他们打算各带一个孩子,奈何这对龙凤胎不愿意离开彼此,那时他们已经上初中,可以住校,爸妈就没强求他们一人去一家。
等他们到了大学,爸妈各自有了新家庭和新孩子,对他们或逐渐淡漠或无力照应,兄妹两人勤工俭学,勉强度日。
陈晴是个医学生,有同学见她每天做些普通辛苦工作,有一天偷偷把陈晴拉到她宿舍,对她说:“陈晴,我有一个很赚钱工作你要不要做,每天至少能赚1000块,一个月后会更多,一个月十万不成问题。”
陈晴一听就以为是夜场那些不正经工作,她长得不错,也不是没人来跟她说过。
“不是哦,是做直播,我们医学院就有人在做。”
后来,陈晴才知道,原来有一种黑色直播,叫虐杀动物。
原来有一些人,痴迷于看这种直播。
他们喜欢看纤纤素手手持利刃,抛开可爱宠物肚子和头颅,细白手指深陷血泥,为此兴奋疯狂不已。
甚至,有些宠物就是他们自己养了一两年。
那是陈天和陈晴在进入求生游戏前,第一次感受到人类某些基因中变态和恶劣。
陈晴自然没答应,陈天肯定也不会让她去做这种事。
后来,兄妹两人进入求生游戏,他们在游戏里感受到了更多人性之恶,随时面对死亡恐惧和压抑,把人类劣性根无限放大,吃人啖血,司空见惯。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守做人底线。
他们还成立一个互助社团。
他们这群玩家似乎永远深陷于死亡深渊,但手拉手一起使力,或许终有一个人在最后能爬出黑暗。
眼前伴娘做就是类似事,但更让人头皮发麻。
十字架前,两只小动物趴在绵软白布之上,小黑狗无助凄厉惨叫,布偶猫或许不知道它们要面对什么,但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不安地缩成一团。
教堂里不只有拍摄工作人员,还有坐在前排现场观看人。
昨天众人坐在这里祝福一对新人,一生幸福美满。
或许前天他们就坐在这里做祷告。
也或许,在哪一天,这里坐满了各地来人,现场观看一场血腥盛宴。
每落下一刀,他们就会兴奋地鼓掌,和魔鬼无异。
伴娘笑道:“今天,我们就把它们命运中和,来做一只布偶狗吧。”
李印手语问陈天:“社长,怎么办,我们救它们吗?”
这个游戏处处都有需要隐身和躲避场合,所以很多社团有无声交流方法和暗语。
王明:“你疯了吗,要得罪npc被npc追杀吗?他们又不是在杀人!”
陈天正皱眉思考时,若有所感,忽地转头,“陈晴有危险!”
他再顾不得其他,在夜色里无声向教堂外飞奔,轻松跳到墙外。
不远处陈晴正向这边奔跑,“哥,你快去救宁宿!那个屠夫他不是人!”
陈天:“走,边跑边说!”
陈晴:“我和宁宿在屠宰场跟屠夫到殡葬馆,又从殡葬馆跟他到河边,一路都没什么事,我以为我们没被发现。”
“在河边他忽然转头精准看向我们,他眼睛……他不是人,特别可怕!”
“丝巾太小不方便逃跑,宁宿把我推出去,让我来搬救兵。”
陈天敛眉说:“别慌,宁宿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应该能撑到我们赶到。”
河边,草丛中飞出一只只萤火虫。
萤火虫出现在炎热夏季,春天本该是幼虫状态,显然这不是正常萤火虫。
一只只萤火虫散发着幽绿光芒,像是一个个游荡幽冥小灯笼。
它们点过河面,于春草和河上飘荡,以大山为背景,照亮一方小天地。
这本是很幽很美一幕,但当萤火虫飞到屠夫脸周,落在他微卷头发上,向他绿幽幽眼睛里钻时,一般人就不会觉得美了。
宁宿在月光下看着屠夫,五指伸直又合拢。
他身如残影,快得连屠夫都没看清就出现在他面前,屠夫幽绿眼瞳微颤。
宁宿在他面前转身、低头,露出后颈衣领,“轻点。”
“……”
槐杨村干净整洁路上,屠夫拽着宁宿后颈衣领,沉默地拖着他走。
月光下,两人影子合成奇怪一团。
宁宿双手规整地合放在肚子上,枕在屠夫粗壮胳膊上,乖乖被屠夫拖着走。
不用他出力地移动了一会儿,垂眸看了看自己小腿,他合理提出要求:“大哥,这样有点低,磨我小腿裤子。”
屠夫沉默地抬高手,宁宿上半身因此变高。
他低头看到自己小腿离地了,很满意。
又移动了一会儿,宁宿又说:“大哥,这样磨我脚后跟。”
“……”
屠夫手肘向后使力,把宁宿向前一甩,扛到了肩上。
宁宿脑袋和双手一起垂在屠夫肩后,他看了一会儿地上他们影子,和屠夫脚后跟,说:“大哥,这样不磨了,但是你能给我调个头吗,我想看你脸。”
屠夫脚步一顿。
他再抬步时,宁宿已经被调了个头,头在前面。
这样就能看到屠夫脸了。
他看着屠夫,跟他商量:“大哥,我在屠宰场门外蹲点时候,看到你在屠宰场点了两堆篝火。”
“篝火不能浪费不是,你能给我烤个羊腿吃吗?”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到肉,忙了一晚上好饿。”
屠夫不愿意给他给烤羊腿,并把他塞进了焚化炉。
焚化炉炉门被关上后,炉内陷入深不见底黑暗。
这是焚化炉,里面却一点都不烫,反而是侵骨阴寒。
这个焚化炉里不知道活生生烧死多少活物,阴寒也正常。
宁宿等着,开始焚化后可能温度就高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还是很冷,刺骨阴冷像冬季寒风一样向他身体里钻。
宁宿有点等不及,伸手去触碰焚化炉炉壁。
炉壁也没开始发热。
上面凹凸不平,有粘腻东西附着其上,粘稠到宁宿手指贴上去,就有种被缠住感觉。
他手指继续移动,移动到前方时竟然没碰到炉壁。
宁宿疑惑,一点点向前爬,不知道在无尽黑暗里爬了多久,他终于触碰到东西,和前面摸到炉壁有所不同。
宁宿用力一推,竟然推开了。
这是焚化炉炉门。
推开之后,宁宿看到确实是正确视角屠宰场。
只不过……
宁宿抬头,安静地看着夜空中那一轮血色月亮。
夜空黑如墨,风过如墨涌,那一轮血色月亮沉沉挂在夜空中,散发着诡异不详气息。
宁宿正要继续向前探出脑袋时,脚踝一凉,有一只冰凉小手半握住他脚踝,向后拖拽。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眼看就要出去宁宿,又被拖进了焚化炉。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焚化炉不高,显然他不能提出什么高一点别磨到他要求。
宁宿被一点点向后拖,最后脚悬空,被用力一拽拖出了焚化炉。
差一点就要脸着地。
宁宿站起来,转身看到了鬼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在宁宿面前已经暴露了面容,这次小孩没有躲也没有藏,歪斜地站在月光下。
不过,他还是垂着头没完全把脸露出来,只抬起一只大眼睛沉默地看着宁宿。
这次宁宿有时间更仔细地看清小孩。
他有一头细软头发,脸不大,在凄白月光下,肤色白中泛灰,两边脸不一样。
上次宁宿没有看错,确实两边脸肤色有微妙不同,一边白得正常一点,另一边覆着一层细细灰紫。
宁宿想到上次,他穿透了小孩一只手,却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再看他有细微不同两边脸,不由来了兴趣。
他伸手要摸小孩脸,见小孩嘴角绷紧,不知道为什么,宁宿竟从梗着脖子小孩身上看出了不开心。
手换了个方向,戳了一下小孩额头,“你在不开心什……”
刚学会站立小孩,站着时身体都是斜着,一点也不稳当,宁宿一戳就倒了。
“……”
看着倒在地上小孩,宁宿难得生出一丢丢愧疚,他蹲下来要拉小孩,小孩伸出两只小手却是抱住了他脖子。
他紧紧搂住宁宿脖子,小脑袋在宁宿脖子上蹭了一下又一下,留下冰凉柔软触感。
宁宿嘴角微翘,在小孩又开始舔他脖子时,把紧贴着他脖子小孩脑袋扒拉开。
小孩两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抬头静静地看他。
他一只眼睛又大又黑,上面卷翘睫毛渡了一层苍白月光,另一边没有眼珠,只有一个圆圆黑黑眼眶,特圆,特黑,还很大。
宁宿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捏他双颊,“小孩,你怎么这么可爱。”
稚嫩脸颊又凉又软,非常好捏,宁宿爱不释手,把小脸捏得紫一块黑一块。
而一直盯着宁宿小孩,在听到宁宿话后,呆愣,眼睛似乎变得更大了。
那只大大眼睛里闪着细微光,满满映着一个人脸,那层光因这个人而凝成,也因这个人微微闪。
月光洒满整个屠宰场,枯树旁,一大一小两张脸,有如出一辙呆。
宁宿等了一会儿,疑惑地看向他,“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打算不告诉我槐杨村到底是什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