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开始西斜,淬心山下一大一小两个僧人正快步往山上走来,大僧人生得一副红面,好似永远带着三分醉意,耳朵大,耳垂更大,铁一般的臂膀里拥着一根丈余玄色金刚杵,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从他大树一般的挺拔身躯和沉稳均匀的呼吸不难看出,这大僧人的内力雄厚与体魄强悍皆为世间罕见。几近两米的伟岸身躯旁,是一个身着黑色破布袈裟的小沙弥,小沙弥背着一个小竹筐,手指不停滑动着小手中的小小菩提手串,酷暑难耐,他咬着牙摸一把汗,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淬心山,问道:“师兄,你家的山怎么这么难爬呀?”
大和尚袒一胸一露一乳,胸前鹅卵般大小的佛珠映照着密林缝隙中逃出来的日光,他见小沙弥走得吃力,一把拉来小沙弥背上的竹筐,暖暖一笑道:“我只是说我是北夏国人,可从没说这座山是我家的哦!”
小沙弥小脸充满疑惑,嘟哝着嘴巴问道:“你带我来北夏国,难道不是来你家玩的?”
大和尚自打进入北夏境内,就没在城里长时间逗留过,万一被北夏国那些撮鸟官员认出来,恐怕他就做不成这个逍遥的行脚僧人了。他笑了笑,对小沙弥说道:“臭小子,你不是老抱怨我和师父不给你教武功吗?等下,你就可以看到一场相当精彩的顶级对决了,要认真看哦,看完我要向你问你的观后心得的!”
小沙弥变得开心了,他直接开始往山上奔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师兄,如果我的心得你和师父都满意的话,那我以后就可以和你们一起修炼了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和尚忽然眉头一皱,直接抱着小沙弥飞身而起,自语道:“今日红菱真的要对上龙尘了吗?”
小沙弥没等到大和尚的回答,依旧不依不饶,想要再问一次,却被山上一声乍起的平地惊雷吓得没了声音。
惊雷阵阵,连绵不绝。
此时的古尘风已经失去了纯刀法与楚天阔剑法比拼的耐心,龙尘刀出鞘间,便有平地惊雷乍起,刀锋之上青芒一涨再涨,宛若大雁青羽竖起,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眨眼便已大雁展翅般涨开,完全盖住了龙尘刀身。一刀挥出,彻底将楚天阔手中两截只剩三寸长的木棍碾为齑粉,肉眼可见的浓郁刀气再度横冲直撞,楚天阔青衫衣袖袖口被凌厉刀气接连粉碎,略显狼狈地使出一道内力暂且格挡,身形如幻影般已挪到刚赶来此处的剑侍小雨跟前,古尘风根本不想给楚天阔红菱剑出鞘的机会,得势不饶人,刀势一涨再涨!
“莫不是要一鼓作气直入法相境?”
大和尚金刚杵直入地面,他看得明白,此时手中无红菱剑的楚天阔已经在鬼门关徘徊。
“落雁!”
一刀,无非刀起刀落,只是这一刀之后,一整块开阔平地已是满目疮痍,沟壑纵横。
楚天阔面前,那位楚剑山庄中几乎一骑绝尘的剑侍小雨缓缓睁眼,怀抱中的粗壮青竹竿内,红菱剑颤声阵阵,如蝉鸣,似龙吟。作为楚剑山庄近三百年来最优秀的剑侍,小雨深知这柄红菱该何时出鞘,何时交到剑主手中。
小沙弥有大和尚内功保护,却还是看得惊心动魄,他瞥了一眼以一棵巨树作为掩护看得入神的云九,忽觉得有些好笑地问道:“师兄,那个穿青衣服的要败?”
大和尚没有回答,只是摇头一笑,他知道,那位楚剑山庄的后起之秀还没拿出压箱底的绝学,只要红菱未出,一切都还没个定数。云九只是心无旁骛地专心观战,没有转头,回答小沙弥的问题道:“肯定要败!”
“喐??????”
小沙弥冲云九吐了一下舌头,他还是更相信他师兄的判断。
与楚天阔心有灵犀的剑侍小丽毫不犹豫便让红菱剑出鞘,楚天阔双手一挥,把面前一片灌木连根拔起并同时注入无数剑气,挥袖间挡下古尘风浑厚霸道的落雁刀气,并试图向前接过红菱。古尘风冷然一笑,一身破烂灰衣猎猎鼓起,充沛内力破体而出,将那些凌厉程度远胜寻常兵器的灌木枝叶一气弹开,手中龙尘连同刀气如银河倾泻般铺天盖地向楚天阔涌去,他身经百战, 且不说龙尘刀气已经何等炉火纯青,与敌交手时的每一次停转也是衔接得天衣无缝。
楚天阔此时离红菱剑还有三寸,饶是他在楚剑山庄接受的剑奴喂剑再多,终归不如临阵对敌时那样诡谲多变的套路让他难以应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欲取而不得、就算握到剑柄也已来不及抽剑应对的楚天阔,在这刹那间便已陷入危境,而送出红菱的剑侍小雨却无动于衷,清冷的眸子望向刀气如鸿雁展翅的古尘风,继续将红菱剑递出。最后一刻,楚天阔的衣袖突然无风乍响,他神情出乎寻常地平静,口念剑诀间,红菱剑仿若生出感应,流光般出鞘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刺向落雁。随着山崩地裂的轰然撞击声,周遭树木一同往后咔咔折断倒去,层层递推,摧枯拉朽。
楚天阔这一式以灵御剑,显然已经有了当年剑圣楚青山飞剑千里取人头的雏形。
古尘风收刀斜握,冷笑道:“小娘炮,凭你今日勉强驭剑的道行,还不配让我使出横秋,不过既然红菱剑都已经出世了,爷爷我便让你开开眼,省得你到时候被那西蜀剑甲夏长扬按在地上摩擦!”
楚天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