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纸燃起的火光中,云九神色极为凝重。如果真如闻人香信中所言,拿北夏国作为自己入关陇王府的拜帖,听起来的确很诱人,可官场诡谲人心叵测,刚吃了一次亏,云九还是决定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断。
天一亮起,云九就下楼找到李善返回了将军府。本来的包场三日,却只过了一夜就离开曦晶坊,引得怀州城中很多的富绅名豪风流雅仕扼腕直叹这简直是豪无边际暴殄天物。
回到将军府后,云九并没有急着去尘风苑找古尘风,而是让李善带自己先见了李元野。正在用早膳的李元野见云九和李善回来,吩咐侍女再加两份碗筷,与自己一起共进早餐。李元野的家常早膳,远远称不上丰盛,为了招待云九,他又吩咐侍女加一份雕花蜜饯,一份蒸饼,一份果盘,一份莲羹。待云九入座后,李元野问道:“冯公子,昨晚去曦晶坊玩得可还尽兴?”
云九伸向筷子的手停了一下,转头看着李善僵硬一笑道:“有李兄和我一起,当然尽兴啦!”
“李兄???????”
李善还是第一次听云九这么礼貌地称呼自己,他含糊不清地冲着云九质问了两句,忽然看见父亲李元野在盯着自己,急忙收回脖子坐好,坐好后瞥一眼,见李元野还在盯着自己,他又伸手给云九夹了一块饼。
云九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咬在口中的饼还没下肚,就开口道:“死胖子,赶紧吃!吃完再去哪儿玩,想好了吗?”
李善喝下一口粥,嘿嘿一笑,往云九跟前凑了凑,小声说道:“早都想好了,今天我们就去??????”
低头喝粥的李元野面无表情,他喝得很慢,一边慢慢喝粥,一边偷偷观察着李善和云九的一举一动,静静听着李善和云九的一言一语。
李元野只有李善这么一个儿子,现如今李善已到及冠之年,权谋心术,一概不会,将帅武功,全都不通,军事政治,一律不明。知子莫若父,李元野知道自己的儿子李善在普通人中勉强能算得上精明,但完全没有像自己这般统御全军的大将之才,他也早已对这个独子不抱成大器的希望,与其硬逼着李善走上自己所走的这条艰辛诡谲之路,倒不如把他教成一个无为懦弱的好人,苟全于乱世,保全李家血脉。这些年来,碍于将军府公子的尊贵身份,李善也没交到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云九能完全不顾李善的尊贵身份与李善相交,李善能完全抛下自己的尊贵身份诚心对待云九,李元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看着李善和云九,李元野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和北夏国王石金天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少年时光。与云九这般大的时候,李元野还是一个百夫长,他在战场上那种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气魄,引来了时任小督察的石金天的注意。李元野与石金天虽出身有着天壤之别,但二人年纪相仿,意气相投,共同经历了两场残酷的战争之后,二人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友,形影不离,无话不说。战后,石金天不顾李元野的低微出身,抛下自己的尊贵身份带着李元野玩遍了怀州城。二十三岁,石金缇娜成功世袭怀州刺史之位,李元野便成了石金天身边最强力的助手,他们一起打造出名震天下的铁鹞子军团,一起建立北夏国,一起抵御外敌侵略??????想着想着,李元野突然就变得鼻息浓重,他咬着牙,在心里又一次暗暗发誓,大原国苍鹰组织采取见不得光的手段害死石金天的仇,他一定要在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中替石金天给报了,哪怕自己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李元野轻咳一声推开碗碟,站在身后的侍女碎步上前帮他擦了擦嘴。等云九和李善的吵闹声没了,李元野才开口问道:“冯公子,不知令尊大人是何家何门?”
“家父乃关陇国一行脚商人,位卑名贱,不足挂齿。至于我和古前辈之间,全是因为家父在行商途中机缘巧合之下帮过古前辈,古前辈重情重义,才愿意带着我这个故交之子。”
这些话全都是古尘风和云九一起编造出来,为隐瞒云九身世的,云九说得很是流利。
“重情重义,能得古先生这样的旷世英豪,真是胜得一万雄兵啊!”
李元野猜出了云九说的不是实话,但他还是笑着给予赞赏,就连昨夜发生在曦晶坊坊首的一切,他也只字未提。
云九内心惶恐,他这次找李元野,是为了亲自确认一下闻人香和李原野的政见是否如闻人香信中所说一般,如果是,那就说明闻人香信中所说的一切还是可信的。早饭已经吃完,云九现在必须要问出他想问的问题。
“李将军,为什么你明知道以北夏一国之力,根本就抵抗不了这次大原国十万大军南下的步伐,却还要不顾军民性命一意坚持和大原国死战呢?”
云九的这个问题,也是北夏王庭议事时那位女王大人和一大半大臣问向自己的问题,当时在王庭之上看着支持自己的仅有寥寥两三人时,李原野内心感到多么地苍白无力,孤立无援。
李原野先是看了眼儿子李善,李善面无表情,他便又看向云九,并没有问云九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冯公子,你见过屠城吗?”
云九摇头,表示没见过。
李元野在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是一个最低层的士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