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虚之中,坐着一人,白衣白发白面具,此人正是“暗王”英檀。穿了一辈子黑衣的英檀,自画地为牢将自己关入这石英塔之后,就没再穿过黑衣。
“我失手了。”
苍老喑哑的声音自迷虚之中发出,心有余悸的云九,终于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得到了些许释放。
古尘风想不通,“暗王”英檀的实力,不该只是如此。那个曾成功刺杀原国先帝颇超晟敏的暗王,真的是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他看向了白发女人手中的那把折扇,气息不内敛的情况下,桃花扇会隐隐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幽香,这种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木叶之香,而是一种来自天空、来自森林、来自大海的香气,这把折扇,是出自淬心先生之手的桃花扇无疑。确定了那是桃花扇,古尘风就不得不承认这个白发老妪,就是桃花扇的主人英檀。
“连犯两次错误,这样的事不该发生在暗王身上。”
古尘风明白,刚才那般浓烈的杀气,不是一个顶级杀手该有的,所以英檀刚才的出手,全都是在试探,并未含必杀之心。
当然,连英檀的这种试探都过不了的人,就不配英檀与其开口说话。 因为,没有经受得住试探的人,都已变成了死人。
英檀没有回答,她望着古尘风,问道:“落雁刀法,你是聂家那小子的徒弟?”
古尘风点头,算来,英檀最起码已有八十多岁,叫聂闵冉一声小子,的确也在情理之中。
“听说聂小子的刀法只传过两个人,一个姓云,一个姓古······”
地室之中杀气渐消,古尘风收刀入鞘,回道:“在下姓古。”
云九听英檀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禁好奇地问道:“婆婆,你见过聂闵冉那个姓云的徒弟吗?”
英檀轻咳一声,声音逐渐变得平和,道:“在那场许都保卫战中见过一次。”
云九已不再那么紧张,挠头问道:“聂闵冉的刀法,其实还有第三个人会,那个人是天狼军团的扛纛者,名叫李慕徐。”
坐于昏暗中的暗王眼神明灭,:“在天狼军中扛纛?小伙子啊,你说的那个人我有点印象,整个天狼军中啊,就属那个姓李的家伙声音最大,嗓门最亮!”
云九一笑,接着不由得心头一酸,他跟着古尘风坐到地室的石墩上, 再次好奇地问道:“婆婆,淬心山上那本《桃花扇》中记载的,真的是你年轻时候的事吗?”
听到淬心山、桃花扇时,英檀古井般的眼神中忽变得有了波澜,苍老喑哑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欣喜,点头问道:“少年人,你看过那本《桃花扇》?”
岂止是看过,云九对淬心先生所撰《桃花扇》那本书中的内容,基本能倒背如流。
于是云九便背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张绝美的女人脸,出现在了斋后的桃花林中,这张脸很白,很白,白得就像从未见过阳光。白鹿走向她,不愿离开······
黑夜降临,我于心不忍,终究还是站在了这个女人面前。她的年纪约莫四十多岁,面庞煞白却不失端丽,看似高贵的气质中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带着一股阴森。她的衣服,可以极好地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的左手中攥着一个黑色包袱,右手扶在桃树上,谨慎地看着我走近她后,才气若游丝地说道:“这是我丈夫和我儿子的骨头,求淬心先生将这些淬炼成一把骨扇。”
“我丈夫和儿子临死之前曾留有遗愿,希望我能将他们的骨血铸成兵器,既使他们已不在人世,他们的骨血仍能伴我,长长久久。”
我望着她,心头难免一颤。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抱歉一笑继续说道:“淬心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只顾着自说自话了,都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英檀,江湖人都喜欢叫我暗王······”
我给她递上用心烹煮的白玉兰茶,说道:“我叫淬心,怀着一颗玄妙道心的淬器师,淬万器之灵,寓千秋之心······”
她伸手,还没接住茶盏,就无力地倒在了我的怀里,喃喃道:“淬心先生,我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淬器师。”
她已昏厥,但我已知晓,她就是怀州刺史石签的妻子英檀,石签已战死在了许原大战中,黑袋中装着的,就是石签和他儿子的身骨。
我以她之血解签,三月初三,宜做骨扇······
骨扇做成,重二斤二两,扇把长七寸,扇身长一尺,扇骨为直式方头,十档,九针槽,扇面用金丝锦织成,正面为家,反面为国,正面落款为石字,反面落款为英字。
春风和煦,英檀站在桃花林中,人面与桃花相映红。白鹿跺着小碎步围着她转着圈,她在骨扇落款的石字之下盖上了自己的唇印。
“桃花开得这般烂漫,淬心先生,要不,我就叫它桃花扇吧?”
这是英檀上山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这也是英檀对我的独特感谢方式。在满园桃花亲切的衬托下,她的笑沾着一丝妩媚,可她的双目,却更加鸷锐,她从淬心山顶俯飞而下的身形,像极了从长空中俯冲直下的鹞鹰······
英檀第二次来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