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好,最好是剑酒,人间美,最美是黄裳??????”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一片绯红光晕中,谪仙老人嘴角含笑,目光开始黯淡。
黄裳老妪擦去眼角水雾,紧紧握着谪仙老人只剩白骨的双臂。
“冯长今,你不是要握着我的手吗?怎么就不动了呢?”
恍惚间,谪仙老人双臂微微一动,在他那十根骨指将要触碰到黄裳老妪双手之时,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鲜血顺着枯臂点点滴落,他再也站不住,修长身形僵硬倒进黄裳老妪怀里。
“冯长今??????”
谪仙老人倒下的一瞬,围观人群如潮水一般接连跪地,悲恸的呼喊声如划破天际的惊雷一道又一道在万窟山南麓响起,此起彼伏。
蜀州,蜀山,蜀山剑派起剑千余柄尽悬剑阁之上,以悬空剑阵摆成“冯长今”三字,上至掌教夏长扬,下至初入山门弟子,全都肃然而立,一时间,整个蜀山笼罩在一片肃穆的哀悼气氛之中。
陇州,崆峒山巅,崆峒派掌门人张载感知故人已故,面无表情地坐在道门圣人泥塑之前,眼神空洞,嘴角抽动念念有词,:“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生碌碌,死茫茫,要足何时足,你想长哪得长,浮云烟锁雨,无事叹炎凉,说什么功名富贵,夸什么锦绣文章,须信到头终是幻,的然限尽梦黄粱,臻皇许武归何处?历代公卿在哪方?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
钤州,万窟山南麓,一位来自钤州玉蝉郡的民间雕塑家起身后,对着跟在身边的小徒弟说道:“赶紧起草为冯剑仙画一副画像,记录下冯剑仙的体态数据,我们师徒俩一定要在此处为冯剑仙立起一座雕像,让后来者经过此地时都要记得,有一位名叫冯长今的蜀山剑仙,曾在此地一剑开天门!”
??????
那位带着他的剑道与江湖,共赴人间惊鸿的谪仙老人,恍惚间如惊鸿远逝。
“冯剑仙且走好!”
“冯剑仙,战国江湖有你,大幸!”
“冯剑仙,我辈剑修当以你为榜样,砥砺前行??????”
谪仙老人倒下了,整个人间剑道,整个人间江湖,却在这一刻重燃生机!
乱成一团的追悼声中,黄裳老妪呆坐在谪仙老人身旁,面色憔悴,许久,她把头附在谪仙老人耳畔,呓语般呢喃:“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让我牵挂的人了!”
宫动眼神呆滞,跪倒在黄裳老妪一旁,他抬头看着黄裳老妪,自嘲笑道:“不,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孙儿,宫泽???”
黄裳老妪并未理睬宫动, 只是低眉盯着怀中的谪仙老人。
这一刻的宫动,是伤心的,他猛地扔下流星锤,冲着身后喊道:“泽儿,还愣着干嘛?”
宫泽闻声抬起脚,又收了回去。
黄裳老妪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孙儿宫泽, 饶是二十年没见,内心依旧毫无波澜。一步错,步步错,她从来都没上心过当年和宫动的那段姻缘,当年她嫁给非她不娶的宫动,只是为了气一气眼前这位一根筋的白衣剑客,现在再去回想当年的心境,已经毫无意义。
黄裳老妪哀叹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与谪仙老人相同的玉璧,玉璧之上,有一道将其贯穿的裂痕,这是她与谪仙老人以各自气运炼制而成的同命玉璧,生死相连,有一方死亡,则对方的同命玉璧就会自动破碎。
“终于不用再与你置气了。”
同命玉璧在黄裳老妪手中缓缓化为粉末,随风飘往翻涌着的芦苇荡中。
“黄裳儿??????”
白衣剑客的声音突然在黄裳老妪的耳畔响起,黄裳老妪猛然抬头,俊雅的白衣剑客正脉脉地望着她,笑容如玉。
“冯长今??????”
黄裳老妪恬静地笑了,伸手触摸白衣剑客额头,白衣剑客的身形却开始变得模糊,直至化为漫天流华散去。
“冯长今,你下辈子不是想握着我的手吗?我,也想握着你的手呢!”
如泣如诉的声音终止,那把黄裳老妪佩戴一生的霓裳剑决绝地划过黄裳老妪的咽喉,带出一道凄美的血花,径直飞向不远处的芦苇荡中。
隐于芦苇荡深处的独臂卷发女子还在感受着体内气机的剧烈变化,冷不丁又有一柄色彩斑斓的霓裳剑飞入手中,让她一时有些错愕,忙抬起眼睑,看到黄裳老妪向下倒去的身形时,不由得惊叫出声。
就在此时,忽有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
从背后传来的,是师姐钟神秀的声音,卷发女子这才放下了心,回身猛地抱紧了钟神秀,:“师姐,那位神仙???她???”
钟神秀一动不动,默然不语。
那位蜀山年轻首徒拖着沉重的步伐,先是将散落在地上的尘缘剑碎片一片片捡起装进行囊,然后一步步走近谪仙老人。
宫动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败给了这个他一辈子从未赢过一次的白衣剑客,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