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夏初的空气闷热异常。
如萍躲在大娘的垃圾桶里,蜷缩着身子,如同被塞进蒸笼一般,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大娘运垃圾的手推车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缓缓前行,最后终于上了站台,老人用手敲了一下桶壁,掀起盖头,如萍从垃圾桶里站起身,长出一口气,几乎要虚脱一般。
然而车马上就开了,时间紧急,她甚至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急急忙忙地和大娘简单告别,匆忙挤上了通往省城的末班车。
.....
车缓缓的驶出站台,如萍看到大娘站在人群中,向自己挥舞手臂道别。
“乡梦不曾休,纵使前程未卜,生活困苦如初,心中有话,又能与谁倾诉?”。
虽然刚刚相识,这种令人终生难忘的救命之恩,却让如萍与大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般的离别,在情感上更加难以割舍。
小站一别,也许以后一生都不会再见!
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境遇啊!
看着越来越远的站台,和逐渐消失在夜色中、佝偻着腰身亲如外婆一般的身影,如萍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不断的挥手致意,想着大娘的无私救济,心中充满无尽的感激。
“可怜的孩子!总算是安全了!”,大娘看着消失在暮色尘埃中的列车,长舒一口气。
老人擦一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向候车大厅走去。
这时,两个保安冲上月台,对着早已经不见踪影的末班车方向,捶胸顿足。
.....
一夜颠簸,省城到了。
和几年前第一次进城的感觉一样,如萍下车后的心情很忐忑。
原因很简单,省城很繁华,自己一文不名,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省城很大,自己孤孤单单,连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没有。
她随着人流涌出车站。
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逃离之前,别人施舍的零钱,去掉车票钱,已经所剩无几。
如萍很饿,也很疲惫。
逃离前,几天没怎么进食,仅仅吃了好心大娘的半个烧饼,早已经被自己年轻的胃消化的一干二净。
一路舟车劳顿,让如萍感觉头重脚轻。
“自己必须尽快安顿下来!”
“尽快找到工作,解决眼前的生计问题!”
“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事做呢?”
如萍想到大娘临行前交给自己她儿子的电话号码,瞬间又记起了她的嘱托,不禁自顾摇了摇头。
“她本人宁可在市里车站干扫地的粗活,也不愿意投奔儿子,可想两人中间的隔阂很深。”
“大娘说,万不得已不要和她儿子联系,我也还是先自己找找事做,不要联系他吧?!”
想到此,她看也没看,把掏出兜里的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又重新塞进口袋。
如萍走出车站,从包里摸出一个硬币,漫无目的地登上一辆开往市中心的汽车。
时辰尚早。
车上的人不多。
如萍坐在一个临窗的椅子上,对着外边陌生的城市景象发呆。
不知走了多久,车上的人上上下下,来来去去换了不知多少拨。
“你去哪啊?”,售票员一摇一摆的走过来,冲着她喊了一嗓子。
如萍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售票员,脸一下子红了。
“我......我.....我还没想好呢,不过,马上就下去了。”,她的语气有些慌乱,担心被要求补票。
“你的票呢?”,售票员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如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从兜里摸了半天,拿出自己上车时买过的票,唯唯诺诺的小心递过去。
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
“千万可别让我补票!”
“坐了这么久的车,要是补票,应该会花很多钱吧?!”
她知道,自己囊空如洗。
虽然没有逃票的想法,但是内心里还真有少花钱,多坐几站的企望。
售票员肥胖的身子歪靠在过道边的椅子上,岔开双腿,仔细端详着如萍递过来的皱皱巴巴的车票。
“你从哪上的车啊?”,他乜斜着眼睛,语气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我......从车站上来的。”
“废话,我知道你从车站上来的,不然,你也上不来啊!”,售票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鄙夷。
“这不是乡下,乡下的巴士车,招手就停,这是城里,你明白吗?这是省城!”
“省城,你明白吗?”
如萍周边有几个乘客“嗤嗤”的笑了起来。
“快说,哪个站?你从哪个站上的车?”,售票员的话有些不耐烦了。
“这帮乡下人,最喜欢沾这种小便宜!”,他嘀嘀咕咕的嘟囔道,“你们这种人,老子见多了!”
如萍听得真切,剖析自己确实有人家说的那种想法。
不禁羞愧难当,臊的脸红的像拧出水来。
这种羞耻感,甚至当即战胜了饥饿和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