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时违不自由,如烧如刺寸心头。”
尘世间,没有无缘无故之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萍一直在暗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成胡冲出会客厅,她也只好跟着跑了出去。
屋外,依然飘着细雨。
空气中,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气扑面而来,屋里压抑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
成胡并没有走远,他蹲在门口的一棵无名树下,双手捂着脸,低声的哭泣。
这与他在屋内与父亲争吵的情景大相径庭。
“男人有泪不轻弹”。
这是如萍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一个一直霸道、冷酷、无情的男人的毫不掩饰的脆弱。
她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置,更不晓得如何安慰自己的老板。
刚进会客厅,夫人就一直在不停的打量自己,让她很慌乱。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老太太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烙印在脑海深处!
那位在市火车站里帮自己设计脱险、勇于与恶势力斗争的高大恩人形象看起来依然没有半分改变!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认出如萍。
如萍甚至有几次,都想走上前,与她拥抱相见。
然而,会客厅内,成家人见面的特殊气氛让她无所适从,更打断了她想要与老太太亲近的所有设想。
成家是对自己有恩的!
不论成胡,还是成夫人。
如萍想为她们做点事情,以达到报恩的目的,是她当前最介怀的事情。
会客厅里发生的一切,让如萍心情很沉重。
成胡与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成胡竭斯底里的呼喊中,她隐隐知道一点内情,但这些,不足以找出她解开成胡心结的钥匙。
所以,站在成胡身边,看着一度强悍骄慢的男人,哭的稀里哗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却只能远远的站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老板,看着他毫无遮拦的宣泄情感,不禁红了眼圈,眼里流露出同情无助的悲凉。
这种无声的安慰,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成胡意识到如萍站在身边,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的扶着树站直身体,轻轻的叹了口气。
“让你见笑了!”
成胡对着如萍,挤出一丝微笑。
“很遗憾,我今天很矛盾,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对他那样的!”
“没控制住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说的话,想发泄的情绪,刚刚都发生了!”
如萍清楚的看到,成胡的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痕。
“我这个人,很自私,光顾着自己痛快,这一点,我自己也知道!”
“我无法与爸爸的优秀相比,这么多年来,我受了很多屈辱,承担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压力!”
“你看,我刚才对他的态度,其实挺差劲的,这不是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态度,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成胡说完,冷笑了几声,笑的有些悲凉。
他抬起头,仰望黑乎乎的苍穹,随风的细雨飘落在他忧郁的脸上。
昏暗的路灯拉长他的身影,投射在湿漉漉的水泥板路上,与孤零零的树影交织在一起,在暗夜的气氛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感。
“您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萍轻轻的说道。
“可是,您刚才确实.......确实不应以那种态度对伯父说话!”
成胡转过身,看了一眼如萍。
“你也这么认为!?”
他恢复了冰冷的样子。
如萍低下头。
“是的,成伯伯再怎么不好,毕竟他是您的父亲!”
“况且,我认为,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对国家而言,他是那么的重要!”
说到最后,如萍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她很清楚,家国不能兼顾,恨子不成材,是成大功当前之痛,成胡不能释怀之本。更是父子二人矛盾的根,这个话题,一旦自己把握不住尺度,有可能再次激怒成胡。
很意外,成胡听完她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说的很对,爸爸这个词,对我成胡来说,就是一个代号,他是一个物品,所有权属于国家!”
“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说实话,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他因为我做生意的事,要求妈妈断绝和我来往,是让我最痛恨的行径!”
说到这里,成胡又开始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
“他成大功知道,不能阻止我的成功,不能阻止我和他的关系人来往,就让妈妈断绝和我的关系,来表明他的态度!”
成胡的声音有些沙哑起来。
“我现在有钱,有狐朋狗友,有地位,但是,因为他成大功,我却又一无所有,每日如同一个孤魂野鬼!”
“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成胡再次激动起来,他走过去,张开双手,紧紧抓住如萍瘦削的双肩,二目圆睁,神情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