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庆扛着一卷席子,黝黑的脸上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赵振华接过炕席,好奇的问,“爹,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赵保庆哼了声,“还能是谁?”
赵振华一下子反应过来,撇撇嘴,“王家啊,咋了?还嫌丢人不够,又整出新幺蛾子来了?”
赵保庆没顾上回应,端着宋红果递给他的搪瓷缸子,慢慢喝了两口,咂巴了下嘴,感慨道,“还是这茶叶好喝啊,泡别的都不是这个味儿。”
赵振华道,“那还用您说啊,您晒干的那些桑叶,酸枣叶,泡出来全一个苦味儿。”
“我这儿就带了一小包,大舅不嫌弃的话,您带回去喝吧。”宋红果来之前,用白纸包了点,大约一两左右。
赵保庆急的摆手,“快收起来,哪能光占你便宜?”
“一点茶叶不算啥,大舅跟表哥也帮我干活儿不是?再说,还有这炕席呢,我也不能白要啊。”宋红果坚持递给他,“大舅,您要是把我当亲外甥女,您就收下。”
话说到这份儿上,赵保庆再推搡就显得矫情了,“那大舅就腆着脸受外甥女一回孝敬。”
赵振华一脸羡慕,茶叶进了他爹的口袋,想再喝就难了,他按下遗憾,继续刚才的话题,“爹,你还没说王家又闹啥事呢。”
提起这个,赵保庆的好心情就破坏了,他皱着眉头不悦的道,“王二妮闹着要分家,搅和得谁也不清静。”
“啥?”赵振华吃惊的瞪大眼,“她疯了?好端端的分啥家?王爷爷和王奶奶还都活的好好的,能依着她?再说就算是分家,也轮不到她蹦跶啊。”
“谁知道她是抽的哪门子疯?”
“难道是前天撞坏脑子了?”
宋红果原本可有可无的听着,听到这儿,忽然莫名觉得一种熟悉感,她若有所思的问,“表哥,你说的这个王二妮前天撞着头了?为什么啊?”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两天,赵振华再次说起还是颇为无语,“谁知道她是咋回事儿?前天原本该是她出嫁,结果呢?人家男方来接亲,她却死活不同意了,明明之前她对这桩婚事很满意,还跟不少人显摆过,能嫁到镇上,公公还在公社里当科长,脸上多有光啊,可说反悔就反悔,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她家里逼的急了,她就自个儿撞墙了。”
宋红果眼神闪了闪,“然后呢?婚结成了吗?”
“都闹成那样了还咋结?人家男方不要面子的啊?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了,非她不可!你是没见当时那场面,丢人丢大发了,她撞的一脑门子的血啊,男方也不管,黑着脸就走了。”赵振华直到现在也是满心不解,“她到底是为啥不结了呢?真想悔婚也别赶在当天啊,两家亲戚都来了,这不是结仇吗?”
宋红果意味深长的道,“也许是她突然想明白男方不是什么好归宿,嫁过去不会幸福吧。”
“这还能突然想明白?”赵振华摇头,“她那对象除了长得磕碜点儿,其他条件可不差,配她绰绰有余了,她咋就能知道嫁过去不幸福了?谁也没个前后眼……”
寻常人没有,但重生有啊,没错,宋红果总算明白那熟悉感是从哪儿来了,这就是小说中常有的情节啊,女主重生回来,对将来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那些前世踩过的坑肯定要想办法避开呀。
最常见的桥段之一就是退婚,只是这王二妮重生回来的时间点比较倒霉,赶着结婚当天,她大概只能用那么激烈的方式来退了,早几天的话说不定还有办法运作一下。
常见桥段之二便是分家,往往给女主安排一些极品亲戚,闹的鸡飞狗跳,分的越彻底越好,之后女主再无拖累,就开始大展拳脚,开启发家致富模式,再迷倒个绝世美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她自诩已看透了剧情,谁知,赵保庆忽然来了一句,“她以后指定会后悔。”
“嗯?”
赵保庆语气笃定,又有几分恨其不争的无奈,“那小伙子不孬,长得是不咋好看,可人勤快也老实,在铝厂当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有他爹在,以后转正妥妥的,他上头就俩姐姐,嫁的也不差,都能帮衬他一把,这样的家庭条件,二妮还不知足,唉,眼大心空,早晚得吃亏。”
宋红果闻言,有些意外,忍不住问,“大舅,那您觉得她能把家分了吗?”
赵保庆斩钉截铁的道,“分不了!”
“为什么?”
赵保庆看她一眼,“咱大队自古以来就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父母在,不分家,老王叔还不到六十,身子硬朗着呢,他是不会松口的,别人家也有兄弟闹不和的,有妯娌干架的,可不管闹成啥样儿,家也不会分,老王叔最好脸面,他能开这个先例让全大队的人看笑话?”
他喝了口茶,缓了一下又继续道,“别说是个孙女蹦跶,就是他儿子们撺掇也没用,当父母的去世前分家,那得队里说得上话的几个老人出面,再喊上兄弟几个的舅舅们来,都同意签字了,这个家才算分成,王二妮能请得动谁?她就是瞎折腾,等着吧,最后难堪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