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食堂空地上,搬出来一张长条桌子,野猪去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果然如赵振华所料,还有二百来斤净肉。
旁边的几个盆子里,有冒着热气的猪血,有腥臊的内脏,猪皮啥的被整张扒下来,上头的毛太难弄,正在小火上慢慢烧,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嫌弃,一双双眼都热切的盯着桌子上的肉,盘算着按着家里的人口能分多少,甚至连以后咋吃都安排好了。
赵保庆吩咐村里几个能干的妇女,去处理猪血和内脏,还有分割出来的猪蹄、猪头啥的,等下一起炖杀猪菜,食堂虽已经解散了,但之前的土灶还在,大锅也留下一口,这会儿就都能派上用场了,忙活完这些,他才主持分肉。
分肉前,照例说了一番话,跟过去的不一样,这次重点是在说野猪是咋来的,那是宋红果凭一己之力打趴下的,所以,全村人能吃上肉,都得感激她,念着她的好,另外,感激也不能光嘴上说说,得拿出点实际的来表示。
这一套程序,村里人都熟悉了,按照先例,谁是头功,谁分的肉最多,不过以前都是组织村里十几个青壮年一起上山去打猎,像宋红果这种单枪匹马的,还是头一回。
赵保庆直接让人切出二十斤,选的还是肥瘦相间的那一块。
村里人见了,羡慕居多,也有酸的和不太服气的,但想着宋红果的身份,这些情绪也都压了下去,王家人心里最不舒坦,王长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队长叔,这肉分多了吧?以前不是十斤吗?总不会因为宋红果是您外甥女,您就格外照顾她吧?”
他一当这出头鸟,顿时零星的冒出几个人来附和,毕竟分出去多了,他们能捞到手的就少了。
赵保庆凉凉的瞥他一眼,“你王家要是有意见,叫你爷来跟我说。”
言外之意,你还不够格叫板。
王长江涨红着脸,外强中干的道,“我不是有意见,我是觉得这样分,坏了之前的规矩,对您影响也不好吧?”
赵振华冷笑着接过话去,“之前是啥规矩?之前咱村里十几个大老爷们进山打野猪,出力最多的那个分十斤,其他但凡参与的分五斤,分完剩下的才全村人分,那剩下的能有百十斤都算好的了,现在呢?野猪是我表妹一个人打趴下的,谁也没出力,也没承担啥风险,就跟白捡的肉一样,分她二十斤多吗?上头都说按劳分配,我爹这么分有错?我还觉得表妹吃亏了呢,你还不服气,你跟着沾光有啥可不服气的?不服气你也一个人去打野猪啊!”
王长江被挤兑的脸色铁青,却再也不敢说话。
其他质疑的人见状,也都老实了。
赵振华冷哼了声,提着二十斤肉,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王长江一眼,最近没逮住机会套他麻袋,给他能耐的,看今晚上不收拾他。
赵保庆这时不咸不淡的道,“去了那二十斤,还有近两百斤呢,一家子咋着也能分个三斤两斤的,就这还不知足,呵,这人心啊,太贪了可容易给家里招祸……”敲打完了,大手一挥,“行了,排好队,分肉了,谁也别挤,都有,麻溜点,别耽误上工。”
这边热热闹闹的分肉,宋红果正准备吃早饭,整了一锅南瓜发糕,配着炒的疙瘩咸菜,还有香椿酱吃,除此外,桌面上还有三碗冲鸡蛋花,加了白糖和香油,赵振华拎着肉进了厨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先把肉递给宋红果,搓着手,羡慕的啧啧两声,“大清早的就吃这么丰盛?”
宋红果招呼他一起坐下吃。
赵振华见她不是说客套话,嘿嘿一笑,很实在的挽袖子去洗手了。
等他回来,宋红果直接递给他一块发糕,“尝尝,里头加了南瓜,看吃的习惯不。”
赵振华也没客气,夹上香椿酱,配着咸菜丝,吃的都顾不上说话,连着吃了两块,他才停下,宋红果再给,即使只吃了个半饱,他也不要了。
实在是没错,但要是没分寸,那可就讨嫌了。
赵振华喝了几口水,跟她说起刚才分肉的事儿,“给你,你就拿着,村里人有说酸话的也就那么几个,都是闲的,甭搭理。”
宋红果刚才看到那么大一块肉,确实挺意外,她以为也就能给个十斤左右,谁想,翻了一倍,还是最受欢迎的五花肉,“又让大舅跟着操心了。”
赵振华摆摆手,“我爹高兴着呢,再一个月就麦收了,他早就惦记着想组织人去山里走一趟,看看能猎着野猪不,好歹给大家补一补,省得麦收忙起来再扛不住,你是不知道,以前每回组织人进山,都得有人受伤,有回伤的人多,硬是卖了半头猪才凑够钱去看病,差点赔进去,这回,大家都不痛不痒的,问题给解决了,我爹心里对你可感激着呢,再多分一些他都乐意……”
人家这话说的漂亮,但宋红果心里明白,若赵保庆不是照顾她,就算分她十斤,她也无可奈何,在村里,村长最大,有着绝对的发言权,所以,能抱上这么一条大腿,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她也卖了个好,“大舅还组织人进山打猎吗?到时候我给准备点麻药,遇上野猪就撒出去,能减弱它的攻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