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宋红果接上孩子,就听凌志道,“妈,大姨说,明天中午,她和姨夫请您和霍叔叔吃饭,就在东方饭店,都安排好了。”
“你大姨让你传话的?”
“嗯,还解释了一下,说之前姨夫工作忙,这才一直没抽出空来,还说,她是做姐姐的,没道理让您请客。”
“特意点了你霍叔叔的名字,还是出于礼貌顺带说的?”
“我瞧着,像是特意强调。”
宋红果扯了下嘴角,脸色淡了几分。
凌志问,“您是不是不高兴了?对大姨很失望?她请您吃饭的动机不纯,或许还有拉拢霍叔叔的意思……”
宋红果摇头,“谈不上,我跟她十几年不见,感情能有多少?我是感念她小时候的看顾,可她现在有丈夫有女儿,心思自然更多的放在他们身上,为他们考虑打算,人之常情罢了,没什么好失望的。”
凌志拧眉,“可你们是亲姐妹,她这么对你……”
小小的少年很是不能理解,他带入自己,完全无法想象,将来会为了旁人,去伤害自己的亲弟弟。
宋红果笑了笑,“是亲姐妹不假,她待我也是有情分的,只是情分有厚薄之分,端看谁远谁近,女人一旦结了婚,多半都会先顾自己的小家,这是现实,也很正常,就像你和小远,将来你们各自娶妻生子后,自然也要以自己的小家为先。”
凌志想都不想的道,“不会。”
凌远也奶声奶气的道,“我也不会,妈妈和哥哥更重要。”
宋红果也不跟他俩争辩,毕竟他们现在说这番话也是真情实意的,并非故意卖好,等到将来,有了小家,自又是另一番心境,不是那时感情变淡了,只是在感情的顺序上有了先后而已。
回到家,宋红果刚进厨房做饭,大门就被敲响了,声音急切,还有隐约的痛呼声,凌志开了门,就见赵振华背着个男人满头大汗的冲进来。
“怎么了这是?”
“砍玉米秸砍到脚上了,表妹,你快给看看!”
“快把他背进东屋。”
“好,好……”
东屋的隔间有盘土炕,赵振华把人放到上头去后,累的气喘吁吁,一屁股蹲在旁边的凳子上,胡乱擦着额头的汗。
宋红果赶忙上前查看,对方的脚被镰刀砍得不轻,都快见到骨头了,“这怕是得缝上几针了。”
赵振华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缝,会影响将来走路不?”
宋红果一边忙活,一边交代,“养好了就不会,短期内不能下地,隔一天过来换次药,也得吃药防治感染。”
赵振华点头应着。
宋红果给对方用了麻药,利索的缝好伤口,再撒上药粉包扎好,前后不过用了十几分钟就处理妥当了。
对方千恩万谢。
宋红果客气了几句,又拿出两颗消炎药,看着他吃下去,嘱咐道,“你在这里稍微歇一会儿,观察下没事儿再走。”
对方不停的应着“好,好……”
宋红果和赵振华一前一后离开,回到厨房,她洗了手,接上刚才没干完的活,揉着面团,随口问,“我看着他挺眼生的,是咱们生产队的吧?”
赵振华坐在旁边的马扎上,端着搪瓷缸子先灌了几口水,才回应道,“是咱们生产队的,还是咱赵家的人,不过出了五服了,叫赵大勇,人很老实木讷,在家里不受待见,他亲娘早就没了,现在家里这个是后娘。”
宋红果“喔”了声。
赵振华继续道,“他爹还在的时候,多少还能吃口饱饭,自从他爹也没了,后娘当家,他就饥一顿饱一顿的,今天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饿的,秋收谁家不是一天三顿饭?就怕饿着肚子干活糟了身体底子,他那后娘倒好,面甜心苦,说是三顿,却有两顿都是清汤寡水,他一大小伙子,拿的又是十个工分,不饿的头晕眼花才怪!”
“所以,才失手砍到了脚上?”
“嗯,砍伤了也不管,说弄点婆婆丁煳上就行,我呸,出了那么多血,婆婆丁管个屁用!他们是巴不得大勇死啊。”
“不能分家吗?他既然能拿十个工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了。”
赵振华叹了声,“后娘也是娘,想分家,就得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怕是很难,而且,分家就得分房子,分粮食,他后娘肯定不舍得,搓摩着他,给自己的亲儿子娶上媳妇了,或许才会放他出去单过吧。”
宋红果皱了皱眉头,“大舅也不管?”
赵振华苦笑道,“咋管?要是旁的事儿还好说,分家?信不信我爹敢开这个口子,后头不知道多少家得闹腾起来。”
在乡下,有时候律法都大不过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
宋红果闻言,心神领会,也不好置喙,遂转了话题,“我看玉米棒子都快掰完了吧?是不是要刨地瓜了?”
赵振华顺着她的话聊了起来,直到半个小时后,见赵大勇没啥事儿,才放下药费钱,背着他离开。
吃了饭,天就黑了,屋里点着蜡烛,凌志聚精会神的在用玉米皮编着个坐垫,一板一眼的,像个老把式。
宋红果拎了些玉米进来,不疾不徐的往下搓着玉米粒,现在没脱粒机,只能靠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