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麒麟城。
咚!
咚!咚!
咚!咚!咚!
巡抚衙门前许久没有响过的登闻鼓今日突然响了,引来一众百姓围观。
敲鼓者是位三十余岁的妇人,身材纤瘦,鬓间已然有许多白发,一对柳眉微颦,楚楚可怜。
“这是不是城东的那个死了的祁勇的老婆?”
“还真是!”
“呀,果然还是来敲鼓了。”
“经历了那样的冤屈,怎么能不找官府呢。”
“谁可不说呢,亏她倒有些心气,要让我,早就给一头碰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看来这位妇人经历的事,竟然是闹得满城风雨。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读书人,眉眼清秀,难掩精明与算计。
此人正是简春来。
来江北这么久,他当然也听说了眼前这位妇人发生的事。
这位妇人姓秦,家里开了一个丝绸铺子,不过由于江南大乱,战事频仍,东南的销路断了,而西边又有蜀锦坐镇,占着销路,因此江北的丝绸,收益很是不好。
秦氏的夫君祁勇,当年开铺子时,借了不少钱,他又不善经营,小店几乎濒临破产,但当年借的钱又迟迟还不上。其中一位叫黄龙的地痞头子,借的银子最多,前不久喝醉了,去找祁勇还钱,二人起了争执,一时失手,竟将祁勇给打死了。
这还没完,黄龙见其妻秦氏有些姿色,竟然萌生歹意,趁着酒劲儿,将秦氏给强奸,秦氏女儿才六岁,目睹母亲被凌辱,自此吓得失心成疯,成了疯子......
秦氏去告官府,府尹赵天德是黄龙的亲舅舅,自然偏袒自己的外甥,二话不说,就给秦氏扣了一个诬陷的罪名,将秦氏给打了二十大板,赶了出去。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秦氏走投无路,只能来敲巡抚衙门前的登闻鼓了。
简春来暗思,若是只是寻常百姓闹得案子,还则罢了,偏生是丝绸商闹的......
江北快支撑不下去的丝绸商可不是一户两户,然而身为江北百姓,还要不断地拿出钱财来供应前线军需。交不完的苛捐杂税,压迫得百姓几乎直不起腰来。
早就民怨沸腾了......
简春来眸中透着凄厉的寒光。
扳倒皇亲王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转身离开了人群,往城郊走去。
......
麒麟城接连下了几日的雪,今日终于停了,城郊放眼望去,天地一色,上下一白。
湖边一座亭子中,五六个儒生大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张望,其中一个看见简春来正朝这边走过来,赶紧挥了挥手。
“快来!就差你了!”
简春来是江北人,这些都是他当年读书时的同窗,还有一同长大的发小。
简春来快走了两步,上了亭子。
一人笑道:“我说你,难得今日好大雪,说好了出来赏雪的,你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要爽约了。”
简春来叹道:“你们不知道,城里出了一桩大事,我在那里看了会儿,心里好不难受。”
“怎么说?”
简春来便将秦氏敲登闻鼓鸣冤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人很是愤慨,敲着桌子,叫道:“岂有此理!我大周还有王法吗!”
“慎言啊......”
“慎言什么!都说我大周日薄西山,有这样的祸国蠹虫,国家能好才怪呢!”
简春来叹道:“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总觉得这么多年的书,圣人教给咱们的忠君爱国之道,总不能白读了。”
“咱们就是些读书的,就算有心保国,也是报国无门啊......”
简春来: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民怨沸腾,终究于前线战事不利。更何况,这件事还是牵扯到丝绸商的,咱们江北,本来就是丝绸大省,那些丝绸商都不支持我们了,只怕于江北长久安宁不利啊。”
他正在一步步将自己的这些发小,同窗,给引到自己的圈套里,当自己的出头鸟。
都是些二十出头的读书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腔热血,嫉恶如仇,恨不能杀尽天下恶人,听简春来这样说,逐渐也都按捺不住了。
“府尹不管,难道巡抚老爷不管,总督大人也不管么!”
简春来皱着眉头。
“不过是一些小老百姓的死活,那些王侯将相,眼里看到的可是整个天下啊。”
“哼!”
一人拍案而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偏偏就不信了,同样是读圣贤书的,咱们就比他们差!我要到巡抚衙门前去请命!还秦氏一个公道,你们谁要去?”
一言出而众怒起。
所有人都群情激愤,竟然都站了起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要去!”
“我也去!”
“带我一个!”
只剩下简春来了。
“简兄,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