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人,今天比以往多了不少,虽然天气仍是很冷,可明亮的月色,让夜的漆黑,显得褪色不少。
徐庆与身后的傻柱和秦淮茹,始终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能隐约听见他们两人在低声交谈。
不过徐庆并没有去倾听,而是呼着气,抬头朝街上的树木,凝神望着。
树枝上的积雪,这时候消融了一部分,剩余的则化成了冰,紧紧地贴在树上。枯黄的树叶,早已凋零落尽,一根根树枝光秃秃的,在寒风中微动摇曳。
三两分钟后,傻柱和秦淮茹就快步赶了上来。
依旧围着徐庆,一左一右地走着。
徐庆进厂后,看到自己车间的二麻子,今天又破天荒地早到了车间,此时正站在钳台跟前,抽着烟,脸色十分不好看,右眼窝似乎挨了一下,有些乌青。
碍于车间内光线有点灰暗,徐庆站在车间门口看不真切。
徐庆迈步走进车间,将手从棉袄袖子中伸出,走到近前一瞧。
二麻子的右眼窝确实被人打了一拳。
力道看起来不小,除此之外,徐庆瞥见二麻的下巴还有抓痕,像是被猫挠的。
但这年头,养猫的人家,屈指可数。人都吃不上饭的年月,谁有心思养宠物。
寻常人家压根养不起,夏天为了防止老鼠偷吃粮食,一个大院里,十几户人,也才勉强寻摸着找一只猫,用来抓老鼠。
等老鼠没了,就立马送走,谁也不敢留在家中。
此时徐庆看着面前的二麻子,下巴上的抓痕,很明显是被人挠的。
徐庆掏出烟,递给二麻子一根,二麻子挥了下手中夹的烟,示意不用。
徐庆便将烟噙在自己嘴角,问道:“二麻子,你昨天发了工资,找你对象了?”
“嗯。”二麻子吐出嘴里的烟,神情很是沮丧,身子靠在钳工台上道:“我不是跟咱们厂的陈小娟在处对象嘛,昨晚上,我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结果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只是在快到她家的路上,拉了下她的手手。
没想到,倒霉催的,被她三姐瞧见了,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拳,还挠了我两下,扬言说:‘今天还要来厂里,反映我对她妹妹耍流氓!’”
徐庆听完,心里愕然。
毕竟这时的人,思想都很保守,像这种的事情,说起来还真不是件小事儿。
要是被陈小娟的三姐反映到厂里,二麻子估计要挨处分。
到时扣上个耍流氓的帽子,怕是以后在厂里都抬不起头。
再闹得再严重点,或许二麻子说不定还要挨处分。
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
其一,陈小娟的三姐,真来了厂里,二麻子做好娶陈小娟的准备,这事也就翻篇了。
其二,就是让陈小娟三姐别来厂里反映,自然也就没啥。
可此时徐庆看二麻子,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陈小娟的三姐,并非是吓唬,警告。
估计今天是真的要来厂里了。
徐庆瞬间明白,二麻子为啥今天会这么早就到车间。
应该是想提早等陈小娟的三姐,求她别来厂里告状,或等陈小娟,好俩人商量一下,怎么办。
若因为拉了个手,而把事情闹大,这以后,二麻子要是不娶陈小娟,怕是也再难找媳妇了。
耍流氓尽管不是个多严重的问题,顶多算生活作风不正。可一旦受人诟病,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二麻子?
名声在这时,尤为重要,时刻关系着一个人的前途。
如果做了坏事,无人知晓,倒也还好。问题是,东窗事发了,那一辈子都甭想再好过,情节严重的,还会连累家里人跟着遭殃。
徐庆扭头望向车间外,逐渐消失的月亮,以及发白的天色,心里有些莫名地烦闷。
明明放在后世,压根不是问题的问题,可眼下,就是很棘手!
徐庆回头看向二麻子,问道:“那你计划怎么办?娶陈小娟?”
二麻子哭丧着脸,低垂脑袋,叹气道:“娶小娟,我没问题,可是小娟她父母....”
“昨晚上,我让我爸和我妈拿着东西,去小娟他们家,但被赶出来了,找了媒人也都没顶用。”
二麻子将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脚尖用力捻灭道:
“我们家昨晚被折腾的都没睡好,我就服了小娟她姐,不就拉个手嘛,干嘛非揪住不放。
还有她父母,我娶小娟,也不让,嫌弃我只是一级工,说我配不上他女儿。”
二麻子越说情绪越激动,徐庆连忙安抚。
“二麻子,那你抓紧想办法,这事儿真要捅到咱们厂里来,你麻烦可就大了。”
“我也知道啊,这不一早就来了车间。”二麻子蹲在地上,不断挥手拍打脑袋,又不断连连叹气。
徐庆复从身上掏出烟,弯腰递给二麻子一根。
“抽根烟,冷静一下,叹气又不能让事情过去。”
徐庆本来一早想用钳台,做个零件出来。但碰上了二麻子这糟心事,又不好漠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