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向一直都住在公社大院里的老汉打了声招呼,说借用一下公社的自行车,至于车是谁的,他跟二麻子都不清楚。
但老汉门清,浑浊的双眼在月光下,向二麻子推着的自行车看了两眼,顿时就知道车主是谁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
“去吧,小心点,大晚上路可不好。”
徐庆与二麻子应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就出了公社大院,朝走了一会儿的王明胜等人追去。
二麻子对于这种事情,从没经历过,显得异常兴奋。
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对徐庆小声道:
“庆子,你说咱们跟着王書記他们,今晚上能逮住那帮盗墓贼吗?”
徐庆坐在后座,抬头望着清明月色,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能逮住人。
盗墓贼都是晚上活动的行家里手,再加上乡下山高林密。
一旦听见动静,保准会闻风逃窜。
趁着夜色,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就是发动整个乡镇的所有人搜寻,恐怕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找到。
只不过徐庆有些纳闷,今晚月光很亮,那帮盗墓的,选在今天晚上动手,着实不应该。
按理来说,盗墓都是趁着没月的晚上才办事,反而有月的时候,不会动手。
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过天。
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也是漆黑时最好,哪敢见光儿,让人知晓。
万一被人瞧见,可吃不了兜着走。
徐庆暗自琢磨着,转念想到,如果是逮蝎子的人,倒是很合情理。
蝎子昼伏夜出,晚上再有月,也得出来觅食。
可再想起,先前在公社大院见王書記一脸愤怒,显然很大可能是盗墓贼夜间作案。
只是眼下没到跟前,徐庆吃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
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前行,颠的徐庆屁股生疼,搞得思绪都被打断。
没多一会儿,俩人追上了大部队。
但骑着摩托车的公社書記王明胜,带着一个壮实的青年,不见了踪影,只能听见远处深凹的山沟弯里,传出隐约轰鸣声。
摩托车总归是快,尽管跟自行车都是两轮,可摩托车给足油,跑起来不是人蹬自行车能追上的。
徐庆与二麻子和其他人汇合一处后,一块前行。
夜深人静,土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不断摇曳,发出沙沙响声。
树梢来回摆动,虫鸣声戛然停止,直到徐庆一行走远后,才继续鸣叫。
山路崎岖难行,弯弯绕绕,徐庆问了一旁同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男人,才知道。
原来去年瘦猴三舅没盗成的将军坟,这一年多来,被不少人惦记。
由于将军坟地处两个乡镇交界处。
去年还属于隔壁乡镇公社管,但今年,县里开会,明确划归到了徐庆老家这边。
而那将军坟,是以前古代留下的,里面值钱东西,想必很多。
现今国家改开,古玩行当算是跟着振兴起来。
别说专门干偷坟掘墓的那帮人,就是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人,也动了歪心思。
以前的老东西值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识。
改开之前,乡里的二流子跟盗墓贼,知道里面有好东西,可‘破.四’的风气正盛,就是有人偷偷潜进去盗出来,也卖不掉。
而且那时的公社,组织所有人一起劳动,各大队的生产队长,又一直监督。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随着改开的风潮席卷全国,公社吃大锅饭的日子结束了。
地一分,勤快本分的人,扛着锄头自己种地,自己打粮吃。
而那些不务正业的,觉得种地辛苦,眼看别人家日子好过起来,自家反倒穷的揭不开锅,便动起歪门邪道的心思,想从地底下挖东西,偷着变卖。
二麻子蹬着自行车问道:
“同志,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去年那帮人没盗成那将军坟,你们怎么不派人看着?”
跟二麻子并排骑车的中年人叹气道:
“怎么看?我们公社倒是在王書記的带领下,前些年有组建民兵小队,可改开后,家家分了地,白天都地里忙着干活,晚上累的吃完饭,倒头就睡,那座将军坟,去年还属于隔壁公社的时候,我们倒是不用操心,但今年,县里重新一划分,成了我们公社管,又在别人家地里,我们当民兵的,大晚上过去,那分到地的人家哪能干,万一地里庄稼被踩坏,种的瓜果啥的被人吃了,到时还得闹到王書記跟前,最后还是我们当民兵的掏钱赔,这种事,谁愿意干?
再说,大晚上出去,家里媳妇也不让啊。”
二麻子哦了一声,没再问。
徐庆坐在后座上,暗暗一笑。
他之所以没问,就是知道,乡下的事情麻烦。
不管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
没任何区别。
坏人哪里都有,好人也随处可见。
农村没分地之前,地都是国家的,但分了后,就成私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