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戚沐九屏退外应,一个人奔逃于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右腹的痛感愈来愈烈,隐隐有湿糯感自伤口渗出。
一路跑来,两条东西大街空无一人,这样的情形显然对自己的隐匿大为不利。
她定了定心神,快速撕下一片衣角束住腰腹,随后猛地一勒,于倒抽一口冷气中咬牙坚持到朱雀街,飞身没入热闹非凡的怡香院。
怡香院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一派歌舞升平青烟缭绕。
突然,一群王府侍卫持刀闯入,瞬间包围了整个大厅。
“摄政王府缉拿刺客,在场人等,无论男女,一律不得外出!”
怡香院老鸨看到如此阵仗,顿时吓得三魂失了六魄。
官府搜查怡香院也不是头一次,但摄政王府却是头一回。
待她回神,王府侍卫早已闯入各个楼层的客房,展开了搜寻行动。
不消一会儿,怡香院的整个楼层便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惊吓声。
一刻钟后,所有在场的姑娘们和男子皆被带到了大厅。
景严看了眼缩在一旁的莺莺燕燕,正色道:“二八年华,半年内入院的女子出列。”
一旁的老鸨听后,马上将符合条件的姑娘分到一边。
景严看了下那些筛选出来的姑娘,好不容易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把外衣脱了。”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场的所有姑娘,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羞愤之色。
没想到这个男人看着一本正经,做出来的事却是这么得不正经,当真让人鄙视。
景严看着几个扭捏局促的姑娘,不想在此浪费过多时间,于是朝着身后的几个侍卫摆了下手。
几个侍卫立刻走向那些姑娘,开始了搜身行动,顷刻间便传来了一阵压抑难堪的抽泣声。
景严忍着没有理会,冷声看向站在一边神色焦急的老鸨,询问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么?”
老鸨回过神来,忙回答道:“所有的姑娘和客人都在这里了,一个没落。”
几个侍卫一圈搜身下来,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即便是在场的不符合基本定位的其他姑娘和客人也都进行了严密的搜身,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些人中没有,翻了个底朝天的整个楼层也没有,人到底藏哪儿去了呢?
他们追到这里便没了刺客的踪迹,他笃定刺客就在院里,只不过…
他脑中突然闪过刚进怡香院时,门口低头立着的小厮。
“你们这里的龟奴呢?”景严恍然大悟般地急切斥问道。
那老鸨听闻此言,也愣怔了一会儿。
她想着既然是女刺客,那么搜查的重点一定是放在那些姑娘和客人当中,至于龟奴,她自然而然就没往那方面多想。
但凡事皆有例外。于是她忙招呼几个立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龟奴过来这边受审。
“都抬起头来。”
几个龟奴瑟瑟缩缩地抬起头看向前面居高临下的景严。
景严看了一圈下来,颇为失望。问道:“这里只有六个龟奴?”
老鸨定睛一看,怎么少了一个?急忙问道:“小七去哪里了?”
其中一个龟奴忙回道:“他…他说客人要吃食,就去…去厨房拿了。”
龟奴的话音刚落,景严便带着一行侍卫急匆匆奔向后院,他不信她能从后院飞出怡香院,因为怡香院整个外墙都已被王府侍卫围困得水泄不通。
侍卫赶到后院,在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了小七,而且是已被剥光了外衣的小七。
小七被一盆冷水泼醒之后,摸着胀痛的后脑勺说,自己去厨房为客人拿吃食,刚一出门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打晕他的凶器是一根厨房的烧火棍儿。
接着他们在后院一间茅厕的角落里发现了穿着龟奴衣服的某侍卫。
醒过来的侍卫交代,他进后院搜查刺客时,一个龟奴告诉他在后院看到过刺客的踪影,当时急着搜寻的他没有多想,便跟着龟奴去了后院,当搜到茅厕旁边时就被人从后面偷袭不省人事了。
好一个狡猾的刺客!
在他们进入怡香院之前,先进入后院打晕龟奴,随后若无其事地步入大厅门口,亲眼看着他们进入大厅。
在他们忙着搜寻各层客房和清点辨识可疑人物之际,诓骗一侍卫到后院将其打晕,并换上了侍卫的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混迹于侍卫当中,借机逃之夭夭。
刺客不仅狡猾,而且还胆大包天。
可恨的是,他们在前厅忙死忙活地查找刺客,人家本尊却在后院优哉游哉地吃着美食。啃剩的鸡骨头,少了半屉的肉包,还有碟子里一扫而空的香酥坚果。
更让景严彻底无语的是,那名被打晕的侍卫,后背上还留了几个大字。
摄政王府内。
姬冥修端立于书桌旁,看着龟奴服上的两行字:“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他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这个无耻狡猾的刺客,简直张狂无畏到了极点。
跪在一旁的景严,看着姬冥修脸上的阴云密布,半天都不敢吭声。
“盛京各大药房都检查过了么?”
“属下已经派人去各大药房查询过近来购买外伤用药的可疑之人,但…收效甚微。”
“自己去领罚,本王看着心烦。”
景严听后,如获大赦般地转身疾走。
姬冥修望着那几个大字,算不得丑,甚至还带了几分随性飘逸之感。
无耻,狡诈,狂妄,功力不浅…仇怨,腹伤,难道是…
不可能…西凉太子是个男人,而且即便要寻他复仇,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因为毫无胜算。
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寻物。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物品,值得她受了伤还要冒险独闯摄政王府呢?
姬冥修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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