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多亏那位公子给你服用了护心丸,之后又以赤龙丹入药调理,否则,以你当时的情况,很难想象你能够活下来。”
护心丸与赤龙丹并非一般人所能拥有,这丫头还真是福大命大。
竟是如此
放雅,我欠你的人情,真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谢思邈见她神情恹恹,“你倒不必太过忧虑,薛梦秋那个老家伙现时就在岭南,那边药草品种繁多,说不定能找到医治莲毒的奇珍异草。”
戚沐九闻言,感激一笑,“原来他去了岭南,还以为他又去了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是啊,那个老家伙到了那里估计都走不了路喽!一年前他去了东域,只可惜没有找到医治莲毒的龙血草,这次他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当前要做的就是先延缓你的毒发时间。”
“您的意思是,还要”戚沐九不由有些苦恼起来。
“那可是续你命的法子,不许再偷懒,否则老夫再也不给你医治了。”
“好好好,我这次一定照办,您说怎样就怎样。”戚沐九赶忙讨饶。
“嗯。”谢思邈捋着胡子悠然道,“那就从今日开始。不过此次的时间要稍长一些,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她本就身中莲毒,又受了那么重的寒凉,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再不去黑泉崖多泡些时日,他真的难以想象她的莲毒会衍化成何种模样。
戚沐九告谢过谢思邈,便独自去往莲池的方向。
午时刚过,正是去莲池泡浴的最佳时间。
魅夜幽莲至阴至毒,滋养它们的莲池更甚,日光最强盛时置身其中,才不会被其毒性轻易侵蚀。
入黑泉崖泡浴之前,须入莲池浸泡一个时辰,否则黑泉崖的至阳之气定会将她的神魂灼蚀殆尽。
这种以毒攻毒的治疗之法,她早已习以为常,否则也不会在中了莲毒之后还能苟活至今。
步入山谷西北幽冷之地,隐有泉水自山间汩汩而下。
戚沐九抬首望向山涧上方那一线天空。
暖阳的照射下,她微眯了双眸,静静感受着难得的几丝温暖,脑海中回想的却是那丝日渐模糊的久远记忆。
那个如莲似雾的女子,用自己纤弱的后背撞在岩石上,来保全怀中紧紧抱着她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惊惧害怕却强忍着没泄露出一丝哭声,因为她知道,一旦发出声音将意味着什么。
后来她们虽然得救,那女子却因内腑受损太重,只活了不到三年便离开了人世,而那个小女孩却因找水时不慎落入莲池而被莲毒折磨至现在。
这是个伤心之地,也是个救赎之地。她的莲毒由此而来,却也要由此疗愈。
缓缓步入莲池,疼痛中,她微微阖上双眸。
不知自己离开后,父皇会怎样,她得尽早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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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砚城西凉王宫。
未央殿内,沈立恒端坐于侧,看着正位上一身玄衣锦袍、清贵绝伦的男子。
归砚城被攻破那日,便听说他在城外被刺伤的消息,之后便是短暂的一次会面,就是在这里,他当时命人让他画出黎儿的长相。
不管身为一国皇帝,还是作为一个父亲,他都不可能将黎儿的真实画像给他,于是他便被押送回了盛京。
当然,沈立恒知道,他当时选择留着他,不过是有朝一日用以制衡与北燕之间的关系。
这么大一个西凉,龙渊即便再强大如斯,也一时间消化不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更何况还是管理一个不属于自己同类的异族。
而如今他能活着回到这里,继续管理这里,便证实了他当时的猜想。
正因为此,他也不由多审视了几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应该说是云州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摄政王。
“不知摄政王前来西凉有何要事?”
黎儿昨日离开之时便告知于他,姬冥修近日有可能会来归砚城,他虽做了思想准备,却没成想,他会来得这般快。
“听刺史王授琯上报,沈黎砚已回到归砚城,并将承袭西凉世子之位。
本王刚解决完银城兵器外流一事,想着西凉敕封世子也不是小事,便决定绕道前来见上一见。”
“摄政王的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小儿近日身体抱恙,不方便会客,还望摄政王谅解。”
“哦?那真是可惜了,本王也在想,西凉的世子之位是不是非她不可。”
“摄政王这是何意?”
沈立恒面上已有些愠怒,难不成他还记恨着当日的一剑之仇?
“字面意思。龙渊不认可之人,没有资格坐上西凉世子之位。”
龙渊律法中藩王有自主决定继承人权利的那套说辞,对付下王授琯那样的兴许有用,可面前这位,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立恒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郁结。
“小儿当日失手刺伤了王爷,本王甚感遗憾。为表歉意,西凉愿奉上五株紫萦草和若干珍稀药草为王爷调理身体,还望王爷可以不计前嫌,给小儿一次当面致歉的机会。”
不消片刻,便见内侍抱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轻轻放在姬冥修的面前。
盒盖打开的瞬间,五株紫萦草静静排列其中,盒身周围似有一种芝兰般的香气萦绕鼻端,清香又透着淡淡的药草气息,闻之不由精神一振,丹田处似是产生了隐隐的沉实浑厚之感。
一旁的影七不由有些惊诧,紫萦草乃西凉镇国之宝,听说此草生长于昆仑上北麓的半巅之上,且有凶兽镇守,一万年才可开出几株。
沈立恒一下拿出五株,可见对沈黎砚的宠爱。
怪不得向佐这么久以来都没发现过此草的任何踪迹,原来是早被藏起来了。
影七不由多看了几眼“诚恳万分”的沈立恒,真是只老狐狸,而且这只老狐狸的眉眼怎么越看越像那只小狐狸。
他不由暗中腹诽,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他家王爷才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见草眼开之人,然而下一刻他便被啪啪打脸。
姬冥修让人合上盒盖,漫不经心道:“如此,本王便谢过西凉王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沈立恒见他轻扣着案几的修长手指,心底有些难言的急切,这人果然还有后招。
“本王要亲自见一面沈黎砚,并带她回盛京。”
“王爷这是什么话?小儿可是要”
“要继承西凉世子之位?”姬冥修突然眼神凌厉地扫向沈立恒,声音薄凉:
“西凉王莫要忘了,他潜伏于本王身边半年之久,本王可以不计前嫌,原谅她的隐瞒之过。
不过,这并不代表整个龙渊上下都能够轻易谅解。本王虽有摄政之权,却也并非一言九鼎。”
影七看到沈立恒顿时僵住的神色,再看眼自家王爷淡然处之的神情,有些莫名想笑。
他在心中不由暗诽:王爷,您在龙渊都不算一言九鼎的话,那还有谁是?
沈立恒强忍内心的怒意,低声下气道:“那依王爷之意”
“西凉的世子之位本王可以应允,但之后沈黎砚必须以质子的身份待在盛京。”
“质子?”沈立恒听到这两个字,险些失态地坐立而起。
“这已是本王给出的最大让步。没让她以细作罪名进刑狱,已是本王格外开恩。”
影七瞥了眼犹如石化的沈立恒,如今的西凉的确没有与龙渊讨价还价的资格。
再者,王爷总得拿点东西堵上朝廷那帮老家伙的嘴,否则皇室的威严何在,王爷又何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