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霸道,但对待与她的感情却赤诚用心,她不希望两个人的感情只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所以,一向对感情比较迟钝的她,已经开始学着慢慢理解他,忍让他,甚至接受他对她的浓烈爱意。
既然它已经存在了,那么她就会心平气和地去面对。
她在现代没有机会奢求的甜蜜恋爱,在这个架空时代补全了,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沈黎砚回到王府时,收到了池律传给她的密信,暗害常鸿的幕后之人已经找到。
因幕后之人牵涉到上次的通关令牌案,他不便与她透露具体细节。
虽然他没说是谁,她却已从他的字里行间猜出了一二,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来信感谢她给予他的所有帮助。
如此看来,那个叫王坤的谋士,十有**与北燕有所勾结,甚至有可能就是北燕人。
王坤明显就是中间的一颗棋子,那么作为兵部尚书的苏旬,是否就是全无所知的呢?不见得。
王坤在尚书府长达三年,他的一言一行,苏旬不可能毫无察觉,要么是他蠢,要么是王坤伪装手法高超,要么就是...二人串通一气。
池律虽没明说,但她猜测,王坤便是那个他们一直苦寻不得的小厮,或者说是顶着别人的脸,暗当小厮明做谋士的北燕间谍。
因着上次泥瓦匠文书造假一事,王坤的小厮马甲已然掉落,如果他足够聪明暂时安分守己,不去策划暗害常鸿一事,他如今的间谍身份就不会这么快暴露。
潜藏三年,竟然因感情用事功亏一篑,他的心智可见一斑。
也对,苏静绾那样聪慧典雅的高门贵女,他在她面前英雄气短也实属正常。
沈黎砚轻叹一声,常鸿那样家世才能出众之人,于苏静绾而言都是勉强入得了法眼,更何况是一个身份一般的府内谋士呢?
想到这里,她得出了一个答案:苏旬与王坤十有**有所勾连。
能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怎么会是警惕性如此之差的无能之辈,看他的女儿苏静绾就知道了。
池律知道真相却未动王坤,对常鸿一事也只是以一般的案件悬而置之,可见是想通过王坤引出其后的大鱼。
现在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明苏旬与北燕有所勾结,所以他们需要探查旧有证据或是找到新的证据才能动手,故而目前,只能按兵不动。
她不知苏静绾知不知道王坤的间谍身份,亦或是王坤与她父亲之间的串连。即便她不知这些,但常鸿被暗害一事,她却不可能全然没有知觉。
如果她知道这事与王坤有关,她又会作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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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府书房。
一方古朴名贵的歙砚碎裂在地,四处飞溅的碎片昭示着苏旬此刻的怒不可遏。
“今日我才得知常鸿一事,是你所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绾儿的那点心事,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痴心妄想,没想到你还是犯下了这样的蠢事!”
王坤眸中一片暗沉,语声淡然道:“他并非小姐的良人。”
“他不是,你就是了?”苏旬锐利的眸光扫向面前之人,“不要忘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天枢那位近日便会抵达盛京,如果他知道你如此不堪重用,我倒要看看,他还会不会让你在这里久留。”
王坤眸光微动,不由按下心中不甘,“王某知错,还望大人见谅。”
苏旬气息微定,“所幸常鸿并无大碍,兵马司没有彻底追查,不过难保他们不会因此事怀疑到之前的事上。你近日勿要再轻举妄动,待那位来了之后,再做具体商定。”
王坤应下,拱手退出房门。
苏旬坐于书案之后,扶额沉思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次寿宴上,有人虽探查过书房,也被事先安排好的护卫驱离,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也询问了王府管家,府内并未丢失其他东西。
现在又发生了常鸿一事,向来谨慎明察的池律,如今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大有暂时搁置之意。
两件事叠加在一起,让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耶律乌稚,他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可他竟然一再自以为是地铤而走险,而派往他身边的王坤更是意气用事智谋皆无,他暗自轻嘲,还真是些不知隐忍为何物的莽夫。
奈何自己受制于人,他只能无奈叹息。
正在他冥思下一步该如何应对之时,房门被敲响。
他起身开门,发现竟是沉沉看向他的自家女儿。
他蹙眉,“绾儿,你怎么来了?”
这个女儿向来乖顺,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书房。
苏静绾语声平静,“父亲,我都听到了。”
苏旬面上一惊,“你都听到什么了?”
“您与王坤谈话的全部。”
“你为何...”
“自常鸿出事后,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对他进行暗中观察,却没曾想竟听到了今日这般令女儿难以接受的震惊之事。”
苏旬看了眼门外,将她迅速拽进书房。
苏静绾神色木然,“父亲,为什么?”
她看了眼面色肃沉的苏旬,大声质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父有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让您甘愿与北燕同流合污?”
“绾儿,这个为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为父也是别无他法。”
“那好,您之前与北燕的事,我不会过问,但从现在起,您万万不能再与北燕的人有任何来往。您知不知道,事情一旦败露,您连同整个苏府,都将万劫不复?”
她语声恳切,“父亲,叛国的罪名,我们苏府...担当不起。”
“绾儿,为父知道怎么做。这些无需你操心,当务之急是你与常鸿的事。”
他拉着自己的女儿坐下,语重心长道:“常鸿虽有些追名逐利,却也有真才实干在身。你与他,不论是在学识才干,还是家世背景方面,都旗鼓相当,为父不担心你去了常府后会受委屈。”
他看着苏静绾紧抿的唇角,轻叹口气,“摄政王那样的男子,你就不要再奢望了。他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便你得偿所愿入了王府,为父的事一旦东窗事发,他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
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无奈道:“这也是为父一直不看好你与他的主要原因。你要知道,女子嫁人并不一定要因为爱情,安身立命才是根本。而这些东西,常鸿...都给得起。”
苏静绾声音涩然,“所以,您要急着将女儿推出去,打算独自承受这一切吗?”
苏旬的眸中似有光亮,他轻抚着女儿的秀发,语声宽慰:“还没到那种地步。你已经十九岁了,为父不忍心你因着一个人再耽搁下去。韶华易逝,你要懂得把握良缘。”
“父亲,绾儿记下了。”她正了正心神,起身道:“我让人熬了银耳莲子羹,您喝了之后早点歇息。”
“好。记得去看看你母亲,她近日因着你的婚事有些劳心伤神。”
苏静绾点头应答,“绾儿先行告退。”
房门开合间,屋内恢复先前的安静。
苏旬打开某处暗格,取出其中一封密信,打开看了良久。
就最后一次,他多年的夙愿便能实现。
那王坤不止一次破坏绾儿的姻缘,之前那些绾儿本就不在意,故而他也睁眼闭眼地没当回事。
可这次不同。绾儿好不容易点了头,他岂能任由他继续从中作梗?
他本想寻个时机以绝后患,但一想到北燕那边可能会另派他人过来,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派来的人,不如王坤还好,但若强于王坤甚至更难把控,倒不如暂时隐忍,维持现状。
不过那位一来,他估计王坤在府内也待不了多久了。
棋子的命运,大抵如此,而身为棋局中的他,也不知能否在这盘棋中坚持到最后。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就像望着自己渺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