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玲玉皆被她收拾行李的动静惊醒。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自两人大婚的消息传出,姬冥修便让管家吩咐阖府上下尊称沈黎砚为王妃。
这段时间,管家已然叫得很顺口,沈黎砚虽然纠正过,但奈何他不肯改口,便只能作罢。
“管家,我要去趟镜县,府内的事,就辛苦您老人家了。”
“王妃,这怎么使得,王爷临走之前可是交代老奴要看护好您的啊。”
“我有些不放心他,想亲自去看看。”
她转眸看向一脸急切的玲玉,“玲玉,我走后,你要多帮着管家,知道么?”
“公子,奴婢还是想”
“不可以。”
她摸了摸她担忧欲哭的小脸,清浅一笑,“在王府好好待着,和管家等我们回来。”
管家见她去意已决,只能抹着泪吩咐几名暗卫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
沈黎砚没再耽搁,与几名暗卫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皇宫内的姬天盛自是收到了她连夜外出的消息,竟是急得在殿内来回踱步。
万一她出点什么事,他到时该如何与皇叔交代。
皇叔追踪逃犯的事,他并没有与沈黎砚说,她是怎么知道皇叔会有危险的?
难道是心灵感应,还是女人的第六感?
他来不及多想,即刻安排五名暗卫护在沈黎砚身后。
他面上一阵担忧,心中却满是欣慰。
他原以为都是皇叔的一厢情愿,却没曾想,人家是双向奔赴。
他垂眸轻笑,皇叔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希望他们这次不要有事,他可还等着他们大婚,给他们做证婚人呢。
——————
沈黎砚不到两日就到达了百里之外的镜县。
镜县县令见她龙章凤姿,又手持摄政王令牌,便知晓了她就是即将与摄政王成婚的准王妃沈黎砚。
他四日前收到来自摄政王的消息,说他们再有一日便会到达平阳镇。
四日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赶到上阳县。
常言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不知为何,一路以来的心绪不安,到现在反而愈来愈烈。
她与几个暗卫简单吃了点饭食,稍作休整之后,便策马前往上阳县。
不到五日,他们一行人便到达了顿河下游的繁荣小镇平阳镇。
景严显然已经收到来自盛京的飞鸽传书,她还是赶来了。
镇上的老榆树下,他接到了风尘仆仆的沈黎砚。
没看到姬冥修的身影,她秀眉不由微蹙,“他呢?”
景严神色有些低落,“王爷他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
“他胸口受了箭伤,现在还昏迷着。”
沈黎砚愣神半晌,心底蔓延起无以言说的揪痛,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在哪里?”
景严低声道:“您随我来。”
不到一刻钟,他们便停在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处。
这处别院是镇令小舅子的私邸,因夫妻俩去外地经商,暂时空置下来,镇令便专门命人打扫出来,让姬冥修养病。
绕过长廊水榭,沈黎砚终于在一处院门外驻足停留。
她看着紧闭的门扉,双脚好似粘在原地,竟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长达两个月的无尽思念,却在即将见到他的这一刻望而却步。
她想象着,他是不是又因挑食而瘦了很多,是不是又处理公文到深夜而不好好休息,是不是又乱发脾气嫌她给他的回信太慢。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受了重伤。
原来拓跋聿留的后手,是要将他永远地留在顿河的峡谷之内。
心中对他的恨意又深了几许。
她跨上台阶,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有她熟悉的气息,床榻上躺着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她慢步走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容颜。
他瘦了很多,面色带着明显的苍白,削薄的嘴唇干燥而没有血色。
她心下一阵酸楚,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用干净的锦帕蘸了水,给他轻轻湿润着。
那晚她梦到他掉下悬崖,现在他却无声无息地躺在自己面前。
他不能再对她傲娇,不能再对她吃醋,更不能再抱着她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悲伤的情绪蔓延而上,她放下茶杯与锦帕,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颊边,一边抽泣一边埋怨着:“你这个笨蛋,怎么总是那么爱逞强。”
见眼泪沾湿了他的掌心,她拿起锦帕仔细擦拭着,“那两张图丢了就丢了,它们能有你的性命重要吗?”
她胡乱擦拭了下自己的泪水,喉间微哽,“我怎会喜欢上你这么个不计后果的自大狂?!”
她轻轻揪了揪他的俊颜,“景严说你昏迷好几日了,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嫁给别人。”
“你要嫁给谁?”耳边蓦地传来男人沉哑而略带愠怒的声音。
沈黎砚倏然抬眸,男人深邃而带笑的眼眸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她面上一阵惊诧,“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先回答本王,本王若不醒来,你要嫁给谁?”
她一时尴尬,别过脸嘀咕一声,“反正不是你。”
嫩白的脸颊被他单手掰正,“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沈黎砚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景严在路上与她说的那般严重,她忽而反应过来,眼眸也不由睁大:“你们在骗我?”
姬冥修自觉理亏,他垂眸微咳一声,“本王的确受了伤,不过没有景严说的那般呃严重。”
“姬冥修。”
门外偷听的景严,被这一声河东狮吼吓得一个觳觫,他不由一阵腹诽,他还以为王爷能多坚持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本王嘛,你反应这么大做甚?”
“我反应大?”沈黎砚指着形容憔悴的自己: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我半夜做噩梦,梦到你掉下了悬崖,于是我马车也未乘就日夜兼程地跑来这里找你,你居然还觉得我不在乎你,你这个坏蛋,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啊”
姬冥修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立马怂了,“是本王错了,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就心痛。
“不好。”
他拉过她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原谅本王好不好?”
她红着眼睛看向他,“吓我很好玩吗?”
他眸中一片柔软,“本王再也不吓你了,那你打本王出出气,行不行?”
她锤了他一拳,“让你气我!”
“嘶”男人按住胸口位置,俊容闪现一丝痛苦。
“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她便要上前解开衣服察看他的伤势。
姬冥修忙道:“没什么大碍,可能就是抻着了。”
“不行,我要亲眼看看。”
男人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妥协。
随着纱布缓缓揭开,沈黎砚看到他左胸处溢出的鲜红时,眸中再次隐现泪光。
“我没事,真的。”
正要起身去安慰她,却听她道:“药箱在哪里?”
姬冥修神色微怔,眸光顿时变得柔和,“在衣柜那边。”
沈黎砚拿过药箱,开始给他细心包扎。
他的胸膛宽厚,胸肌光滑而硬实,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却还是赧红了一张俏脸。
她害羞了
男人唇角微勾,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给自己包扎着,那专注而又迷人的样子,顿时将他的一颗心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伤口离心脏只有一点五公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她眉心微蹙,却还是熟练地在他胸口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身子陡然被男人压向怀中,“你”
“让本王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哑而略带疲倦,让沈黎砚微微挣扎的身子暂时安静了下来。
她往左稍稍移了移自己的身子,避免压到他的伤口。
男人低眸看了眼她的小脑袋,有力的手臂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你就不问问,你送给本王的观音坠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了?”
她刚刚包扎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以为是为了包扎伤口方便,被他取了下来。
“它被本王不小心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