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浮动,吹起花海中阵阵涟漪,花浪涌动中,似有美丽的鸟儿在低吟浅唱。
戚暮烟不知他要了多久,浑浑噩噩中,只觉男人像欲壑难填的饕餮,无休无止地侵犯着她。
身下有湿濡感传来,她气息微弱地想着,她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经受这么多痛苦,死了,就可以去黄泉之下见到从未谋面的母亲了。
耳边传来男人惊惶失措的叫喊声,更大的湿濡感传来,她进入了彻底的黑暗,终是解脱了么
微生思尧轻晃着她微凉的身体,却依旧唤不醒她,他神色一片慌乱,帮她整理好衣裙之后,抱起她疾步冲出花海。
红色渐渐染红了她的衣裙,他抱紧她,耗费内力往回赶。
沈黎砚看到抱着戚暮烟近乎疯狂的微生思尧时,便知自己来晚了。
她冲上前正要质问他,却听他颤声道:“她流了很多血,她会不会”
她冷声打断他,“她不会。”
现在还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掀开他,上前查看阿姐的伤势。
衣裙上的鲜红刺痛了她的双眼,她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她真该死。
她赶忙掏出两粒血参丹,喂入她的口中,而后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裹在她的身上。
微生思尧自是知道她的用意,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件事,戚暮烟就全毁了。
沈黎砚自称受了风寒身体有恙,姬冥修特意指派熟识的张太医回鹿鸣苑为她诊治。
微生思尧自然没有将毕文珺喂狼,而是派人将碍事的他送回毕家人那里而已。
送回去的理由是毕文珺不小心滚下山坡,撞伤了脸。
至于他醒来后要怎么解释给其他人,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他只需笃定,他不会说出去今日的实情就好。
暮烟的声誉,毕文珺不敢赌。
微生思尧借着游玩受了轻伤为由,同姬天盛请辞后,便弃了马车,快马加鞭地回了骊宫。
他顾不得回绛云殿整饬自己,直接风驰电掣地飞冲到了阑思殿。
他前脚刚进殿门,闻讯赶回的陆放雅后脚便跟了进来。
他温润的眸中杀气毕现,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后,便疾步朝廊角的殿门而去。
微生思尧顾不得他杀人般的目光,他没来过这里,赶忙急促万分地跟了上去。
他今日真的没有用力,只是时间长了那么一点,却没想到她竟会变成那样。
寝殿内,张太医正坐于床榻旁,凝神静气地把着脉。
脉象如珠走盘,快而滑,且跳动有力,这是
张太医眸中惊诧,他收敛心神,再次搭上那只皓腕,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他思索片刻,看向对面焦急等待的沈黎砚。
沈黎砚见他面有难色,赶忙问道:“张太医,我阿姐她怎样?”
“这”
未免自己诊错,他还是想排除下某些可能,“王妃娘娘,您可知戚小姐的癸水是在何时?”
沈黎砚回想片刻,她记得自己刚从镜县回来去看她时,是阴历八月初一,阿姐那时刚结束癸水,那日子往前推的话
她认真回道:“应是二十三或是二十四。”
张太医听了,微捋了捋胡须,那就是再过半月才会来癸水。
排除了这个可能,张太医郑重出声:“戚小姐怀孕了。”
“您说什么?”沈黎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脑中下意识想到的却是月余之前阿姐发生的那件事。
“戚小姐应是刚刚经历过”老太医微咳一声,却还是秉持医德说着自己的诊断结果。
“她应是不久前经历过房事,不小心动了胎气,才会导致出血。好在及时服用了止血的丹药,才勉强保住了腹中胎儿。”
“您确定我阿姐她怀孕了?”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下官行医数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不过现在只有月余,还不是太明显,下官先给她开副安胎的药方,喝完一个疗程之后,下官再来诊断。”
外间等候的微生思尧,自是听到了张太医的诊断。
她怀孕了
月余之前,那不就是他对她
他眸中忽而欣喜万分,却在想到了什么以后,转瞬黯淡了下去。
他今日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真是该死。
可她为什么不跟他说她怀孕了?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怀孕,还是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没敢现身,直到沈黎砚和陆放雅将张太医送了出去,他才轻声缓步地走入内室。
然还未等他靠近床榻,便被返回室内的陆放雅揪着衣领,推出了门外。
紧接着,陆放雅疯狂的拳头便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那张毫不还手的俊颜上。
他气恨难消地质问着:“暮烟变成这样,你现在满意了?”
微声思尧揩掉唇角的鲜血,然而可能是被陆放雅打得受了内伤,那鲜血竟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但男人只是竭力止住咳嗽,毫不在意地回道:“本王要娶她。”
陆放雅打得累极,竟是怒极反笑:“你以为她会嫁给你这个禽兽,休要在这里痴人说梦!”
“她怀了本王的孩子,不嫁给本王,还能嫁给谁?”
“你毁了她不说,难道还想毁了她的下半生?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说什么?”
“本相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陆衍之,你想拆散我们一家三口,想都不要想!”
陆放雅看着他阴狠疯狂的神色,不由一凛:“陆霄你要做什么?”
“本王现在就去圣上那里说明一切,我就不信,那些盛京的世家公子还敢娶她?”
“陆霄,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不过是被你们逼疯的。此生,我只会认她做我的妻子,如果你们一再阻拦,不遂我愿,我定会让你和陆玦感受下,什么叫真正的骨肉分离。”
“你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强抢不成?”
“她既非公主,又非郡主,龙渊朝廷会为了她发兵东岳?”
“你休想将她私自掳走!”
“本王的确这么想过。”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有了身孕,不宜长途奔波。
再过一段时间,她的孕相会很明显,他不能委屈她被外人说三道四,他要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不管她愿意与否。
他看着气得胸口微颤的陆放雅,勾唇道:“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再嫁给旁人,嫁给本王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些。”
沈黎砚自屋内走出,面色不善地看向院落中受了伤还居矜自傲的男人。
“即便没有你,她也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你实在没必要给自己加戏。”
微生思尧看向那个镇定自若的女人,怒声道:“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带孩子的寡妇,就活不下去了?”
“你在诅咒本王?”
“随便你怎么对号入座,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带不走她。”
“你凭什么?!”
“就凭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本王妃和她的兄长又凭什么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你,将来能带给她幸福?”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本王是爱她的。”
“爱?”
沈黎砚轻嗤一声:“爱她就要伤害她么?”
“她与那个叫毕文珺的小白脸花前月下,甚至为了他甘愿舍生忘死,本王就不该愤怒吗?”
沈黎砚神色微怔,与同样神情的陆放雅对视一眼,看来刚刚在蝶浪谷发生了他们还不知道的事。
微生思尧显然是被惹怒了,所以才会再次伤害了阿姐,可这并不能成为他开脱自己的理由。
“所以你就将她害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本王不是故意的。”
“伤害已经造成,有意无意,又有何区别?!”
她走下台阶,一字一顿地对他道:“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离开她,可你不听。现在我不妨再说一次,离开她,是你们这段孽缘最好的结束。”
微生思远垂眸嗤笑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瘆人的狂笑,他看着面前对他充满敌意与戒心的二人,一步一步后退着,俊美的脸上阴狠而残冷,“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罢,他转身朝着殿门外走去,霸道阴邪的压迫感也随即消散在庭院内。
沈黎砚与陆放雅相视一眼,无奈轻叹。
微生思尧此次,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