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学校宿舍里,姜馨玉在看着报纸,读着陈奕这篇得了十三块钱稿费的文章。
他之前写的时候她没看过,不过在他采访之前小小的教了一下书记和队长该咋说话。
这篇文章反正她是写不来,她是有点小聪明,可以拍拍领导马屁,但有格局、看起来就“高大上”的文章她写不出来。因为时代特色有点浓,她无法这么自如的写出这样的文章。
她觉得他牛批时,他推开门抱着唱片机回来了。
“你来给我教教,这种文章要怎么写?以后你多写几篇,还能多赚点稿费。”
俩人现在的额外收入不多,除了手表,就是猪胰子和他倒腾的那些东西。比起过年时做生意挣钱的速度,现在就是龟速。
她把制作猪胰子的手艺都教给婆婆了,但今年猪不多,陈奕也不是每天都能拿到猪胰子,一个月才攒了一百来个猪胰子皂,卖了也就是二十多块钱。
不过刨除吃用,上个月俩人存了七十二块钱,相当于村里有些人家一年的收入了。物资太过匮乏,什么都要票据,有钱都没地花。
他写篇文章也不少钱,以后完全可以投稿啊。
陈奕把唱片机放下,轻笑一声说道:“钻钱眼里了?”
姜馨玉哼了一声,手指和食指搓着,“四合院、大别墅、小轿车、手表衣服鞋子包包,哪个不要钱?”
陈奕好整以暇:“不要急,以后都会有的。”
“你现在都会画饼了,饼画的都撑死我了。”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撑着总比饿着强。”
俩人日常斗了一会儿嘴,谁都不上气。
半晌后他说道:“以后你多研究研究报纸和杂志上的各种文章,高考的时候向那些文章的风格靠近,更利于文章得分。”
姜馨玉觉得他说的对。
这不是取巧,时代特色如此,在这种不成文的规则内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陈奕摆弄了一下唱片机,摇动过后,有些瑕疵的音乐声就流淌出来了。
随即《东方红》这首歌激情澎湃的在宿舍里响了起来。
姜馨玉整个人都是无语的,她在收音机里听过这首歌,这歌是相当富有激情和感染力,但她就想听“小资”一点的歌。
这首歌把罗远几个都引过来了。
“哪来的留声机?这唱片有些年头了吧,音质不怎么好了。”
陈奕把唱片机关了,“这唱片机是别人家坏了几年的,我拿回来修了修,现在能听了,就是没好听的唱片。”
陈正宇还真把机芯的事记着,一弄到手那东西,就给他寄回来了。
钟颖忙说道:“别停啊,有个《东方红》听也不错。”
这话一点不假,她们老师中没有一个有收音机的,平日里哪有歌曲听?《东方红》也顶顶不错了。
吴健上前和陈奕认真说道:“我看了你那篇文章,写的是挺不错,但我就是有点不太舒服,总觉得你…”
钟颖觉得他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立马喊了他的名字,给他警告。
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一个投稿十次最高中一次的人还不明白吗?他们教师中可有李罗这种小人,他咋就不长记性呢!
吴健瞪了一眼钟颖,虽然不满意,但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他没事就爱写些东西,以前还有文章被文学杂志刊登过,不过这两年写的东西别人都不太认可,他既觉得那些人不识货,又在想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陈奕那篇文章看似松散,实则结构严谨,字里行间又充斥着感情,行文舒展自如,但他莫名不适,觉得没他的文章有风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人肚里有些东西。
陈奕大概明白他的未尽之语,不过不以为然。他不觉得他在宣扬苦难,也不觉得他在迎合这个社会。
时代就像奔腾的洪流,他不想却成为了这个节点的一粒细沙,虽说革、命队伍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但底层农民的的辛苦是其它工种拍马也不及的,他只是写了社员们的光辉,歌颂了他们对国家的贡献。
音乐声不小,李师傅喊开饭没人应,便推开门进来了。
“都赶紧的,鱼汤好了。”
下完大雨后,河道里都有鱼冲上来,大家伙都捡,谁去举报谁去?
河里的鱼是真不少,大家都去抓,连学校这几天都顿顿吃鱼。
鱼汤里面放着西红柿,还有一大盘辣椒炒豆角,配着玉米面饼子,味道就是家常菜的水准。
陈奕每次和她一起在学校吃饭,账都是记她头上的,每个月她要交的钱也就多个三四块而已。
张玲走了,大家没少在背后骂她。
至于李罗这个小人,大家伙也不咋和他来往了。他每天也不和大家一块吃饭,成天拉着一张脸。
姜馨玉本来还防着他会报复她,结果半年多过去了,他整日除了阴沉着个脸,倒也没做别的。
离恢复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近到只有几个月了,姜馨玉每次回家都会提醒她妈多看看初中的书和她给她写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