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提起魂飞魄散,不像是要去赴死,而像是要去迎接新生的鬼,宋玉善除了心生怜悯,更多的还是奇怪。
做鬼,要比做人来的自在许多。
便是阴世没有阳世多姿多彩,但至少没有生存压力,也没有极端环境。
平静无波的鬼生很少会让已经死过一次的鬼,再次心生死志的。
宋玉善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爱卿如今的情况,她为鬼妓,应当不是自愿的吧?
做鬼也不得自由,心存死志也就不出奇了。
想到这里,宋玉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求死要求:
“我只是想问你打听一些太行县阴世的事,等一切有了结果后,我会答应你一个我力所能及的要求。”
在爱卿眼里,这就是答应她了,她整只鬼更加放松下来:“姑娘尽可问来,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玉善与爱卿从清晨谈到了黄昏。
夜幕降临后,爱卿明显的紧张起来。
“无需担心,你在此处,没有鬼能发现你的踪迹。”宋玉善安抚她。
经过这一天的交流后,宋玉善已经很能理解爱卿现在的反应了。
黑夜对别的鬼来说,是最好的保护伞,但对爱卿来说,却是强迫与威胁的开始。
她恐惧着太行县的其他鬼魂,尤其是如今执掌此地阴世的那位。
爱卿也知道了宋玉善的来历与身份,对她有了更多的信心,发现确实没有鬼找上门来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宋玉善给她烧了一些阴世书局出版的报刊书局,还把小甲留在了此处陪她:
“这些东西给你打发时间,若我能解决外面的威胁,你自有机会见到此地阴世的改变,若我解决不了,我离开时,也会把你带走。”
鬼魂无法去异地阳世,但有了她亲手制作的纸衣,就不一样了。
只要把她放在拘魂符中带走就行了。
“是!姑娘请一定注意安全!”
爱卿也不再说魂飞魄散的话了。
此前,魂飞魄散是她认知中最好的选择,但与宋玉善谈过后,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厌倦了做鬼,而是厌恶做鬼和做人时一样,都要因容貌色相而身不由己。
出了这间被阵法保护着的小屋子,宋玉善坐在堂上,有些惆怅。
但还是提起精神,去后院继续监视监视梅女了。
虽然展家得到了她的提醒,严防死守起来,不是梅女一时半会儿能找到机会的。
而且今天和爱卿聊过后,宋玉善已经大致猜到,梅女想要附身展秀才之女的目的了。
不敢说一定准确,起码有个八九不离十。
但她还需要从梅女身上获得更多的情报信息,无关她欲所行之事,而是关于她背后之人。
从爱卿那边,宋玉善了解到了太行县阴世的大致情况。
也确实如她之前隐隐预感到的那样,一切都是太行县城隍的手笔。
做了鬼,依旧被迫以色侍人赚取银两的爱卿是如此;
含冤而死,却一直无法亲自报仇,被迫陪着人扮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人鬼情未了戏码的梅女也是如此。
没错,梅女和封云亭相遇相爱,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梅女上吊而死不假,但吊死鬼也并没有说日日被困在吊死的房梁上不得安息的说法。
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为了让封云亭“救”她。
她在此就是为等一个能救她的活人。
那个撞了鬼,又恰恰救了鬼的,不是封云亭,也会是别人。
爱卿和梅女,都属于太行城隍手下的罪女司。
只不过前者是下等的鬼妓,后者是高级点的鬼魅罢了。
据爱卿说,这罪女司里,都是身带罪恶的女鬼。
生前未“忠贞”于一人的,为鬼妓惩罚她们生前的“脏污”。
生前自绝性命的,为鬼魅惩罚她们对生命的轻视。
叫宋玉善看来,这两条罪责,后者还算说得过去,前者就很离谱了。
因为这头一条的“忠贞”,指的只是肉体的“忠贞”,无论是二婚改嫁的,还是被迫委身于其他人的,只要与超过一人发生了夫妻之实,都是“不忠贞”,是罪女。
爱卿结过两次婚,这是犯了罪女“不忠贞”之罪,本来只需要做十年的鬼妓,就能去投胎,但她生前就被孙都头的爹娘卖给了城隍,按罪女司的规定,她得一直做鬼妓,做到魂飞魄散为止。
所以她之前才会那么绝望。
而后一条,也只是乍一看说得过去,一看那赎罪的法子,就不是什么正常城隍能想得出来的。
自杀的有罪女鬼,需要在自己身死之地,引诱活人,获得“假投胎”的机会。
然后让引诱之人助她们附身于某位特定的人物,借此人之身份,完成城隍府交代的任务。
待附身之人肉身死亡之时,有罪女鬼才能赎清罪恶,获得真正的投胎机会。
梅女假借救命之恩,骗得了封云亭的信任,让他以为自己对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