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顾俊哲便感觉胸闷气短,头疼得要命,摇摇晃晃地踱步到卫生间,对着马桶想吐却吐不出来,难受得紧。
“操,早知道不喝这么多了......”
他又走到洗手台那儿,打开水龙头,直接用双手捧着水,胡乱粗糙地洗了把脸,才觉得清爽了些。
抬头照到镜子时,发现自己左右脸上各有一个淡淡的印子,顾俊哲愣了愣,这印子再淡也瞧得出是俩巴掌印......
紧接着,昨晚的记忆,比刚刚要吐的那股冲动还要汹涌,撞进了他的脑海——他居然在贺汐面前毫无形象地哭了!
饶是平时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这会儿顾俊哲的脖子也一路红上了脸,爬到了后耳根。
丢人,真他妈的丢人!
被自己正在追求的人看见那副糗态,任哪个男人都没法保持平静。
长这么大,顾俊哲第一次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喝醉以后,神经会变得异常敏感,情绪随之被无节制地放大,而后完全放纵。通常这种情况下,他身边不是自己的兄弟,就是那些攀附着自己的Omega,他根本没有什么好顾虑和自持的,因为没什么所谓。
可当那个人是贺汐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在乎得要命。
这太奇怪了。难不成他真喜欢上了人家?
思及此处,顾俊哲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其实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对别人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这种情感。
说白了,人最爱的,不都是自己么?
人们爱自己走出的过往,爱自己的丛生的欲望,也爱自己要特立独行且与众不同的幻想。
所以人们怀念,顺从,有时会固执地、刻意地避开每一场潮流。
人们甚至会爱自己的自卑与不堪,落寞与孤独,还有不被喜爱的自怜。
所以人们总是难以原谅他人,却可以轻易原谅自己,以循环往复地为贪嗔痴正名,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心安理得地与愧疚割席。
既然如此,“喜欢”算得了什么呢?比轻奢还要廉价、还要上不了台面,促狭的情愫,无法自我满足的消耗品,简直一无是处。
顾俊哲抿着嘴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稍稍黯了下来。
他承认自己向来放纵欲望,因为他的家世给了他这样的资本——有所求便有所得。大概是这个原因,贺汐的抗拒才会显得如此“反常”,而让他觉得那么的新奇。
顾俊哲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自然不会对任何人事物专注长情。等新鲜劲儿一过,大概也就那样吧。就像他穿过的衣服和鞋子,无论当时当刻有多么喜爱,最后又有哪一件、哪一双能够避免被高频率换掉的命运呢?
不过是个Omega而已。他再次这么想。
平复了情绪后,顾俊哲伸手摸了摸脸颊上青色的胡茬,拿起剃须刀,对着镜子刮了起来,沉默地,无波无澜的,像往常那样。
“你回到学校了吗?”
“再等等,地铁不好挤啊大小姐。”
刚回完江婧儿的信息,地铁就来了个突然的降速,整个车厢的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倾了倾。旁边有个浑身是汗的男士没站稳,朝贺汐倒退了几步,迎面而来的酸臭味几乎瞬间就让贺汐感到了窒息......
地铁除了挤,空气中夹杂的各种异味亦让人苦不堪言。
公交车也没好到哪里去,该挤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现实世界,贺汐攒到钱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正是买车。
校运会开始前,贺汐和江婧儿约好了每天晚上都去操场跑步的。
贺汐家教那边得下了课才能回来,而下课的时间和最近一班公交抵达的时间经常差个十来分钟,他不想等,所以就干脆挤地铁了。
由于家教这件事,贺汐还以为除了白天在学校,晚上会常常和戚洋在蔚家别墅打照面的。
实际上呢,俩人给蔚家兄妹上课的时间相隔了两个小时,压根碰不上。
杨叔的说法是怕钢琴声会影响蔚恒学习,才刻意错开时间的。
贺汐当时听了只觉无奈......毕竟杨叔这份贴心,对他家蔚少爷属实有些多余了。
贺汐以前不是没给人补过课,甚至在高考结束后就被各种来路的父母请去教他们的孩子了。
他当年高考没有什么地方政策,也没有保送名额,是靠自己实打实的能力考上国内顶尖学府的。
如果说左邻右舍或者亲朋好友只是听闻了他“学习很好”这件事,对“好”到什么程度并没有实感,那么高考放榜那天,算是彻底给贺汐冠上了“超级学霸”“高材生”的名号。
毕竟他们那个落后的小县城统共就三所高中,每年能有百来个学生考上重点大学就已经烧高香了。像贺汐这样,史无前例地直冲TOP高校的,可想而知周围的人有多惊讶。
他母校大门口前那高调的横幅和喜报板,很长时间都没舍得撤下来......
就是这样的“学霸”,在教蔚恒的时候,却被折磨地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