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小鱼也收到了曹适报平安的信件。
李珩逸已经从窟牢被放出,回到了宫中,也不知道是否皇帝有心安慰李珩逸,下了一道指令封了李珩逸煜王的封号,在宫外赐了王府和赏赐,信寄出来的时候,新王府尚在打扫清理,配置下人奴才,只等封赏那日李珩逸迁进新居。
曹适对王小鱼决定开分铺的决定并未有意见,而是十分的赞成,并且也说会在忙完封王之后去着手帮忙。
同时,她也给那渊去了信,告诉他自己这边的改变,事无巨细,都一一列给他知道。
即便她少说一样,她也知道裘泗都会为她补上的。
转眼,九月一溜烟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这天,铺子里发下了礼品和补贴,放两天大假,许多伙计都回到了家里过节,而王小鱼把方平安带回了自己家里过节,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方平安对她只能说是不抗拒,但想要让她开金口和自己说一句话,真真是难上青天。
她在铺子的吃穿用都是王小鱼着手负责,一段时间下来,脸色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难看了,而且穿的都是崭新干净的衣裤,看上去干净舒服,虽然头发长短不一还是有些古怪,但比起之前,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改变了许多。
今日就她和方平安一大一小两人过节,着实有些孤单,只不过王小鱼惯会自娱自乐,晚饭过后,就取出浆糊稿纸,和方平安坐在院子中,面对面糊灯笼。
方平安是那种,你只要往她手里塞上东西,她就能坐着鼓捣一天的,只是看着王小鱼笨手笨脚的示范了一遍,方平安就自己着手做了起来。
若说老天拿走了这孩子与人沟通的能力,那给她填满的,势必是创造的天赋栏。
她做出的灯笼,比王小鱼胡乱糊的,要体面的多了,而且这孩子有严重的强迫症,边角不平,不行,比例不对,不行,连糊浆糊的用量和范围也要恰当正好,对折的痕迹也必须是一模一样的。
院子中,清风拂过,美人塌边立着一个小茶几,摆着月饼和切成块的西瓜,方平安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仍然仔仔细细的打磨着自己的灯笼作品。
糊个灯笼也能被小孩碾压,失去了乐趣的王小鱼干脆放弃了,就瘫在塌上,打着蒲扇,一下又一下的驱赶蚊子。
方平安确实是老天送给王小鱼最好的帮手,在她那日偷偷的将一个用废料作出的胸针放在王小鱼的茶桌,被王小鱼发现之后,王小鱼就在庆幸自己将人留下了。
她做的这枚胸针,就是王小鱼画给林师傅的其中一张稿纸。
虽然是里面最简单的款式,但是,这个孩子才学了一个月,而且是单方面看,听,自己偷偷晚上实践,得出的这个结果。
胸针是简单的一支怒放的茶花的形状,薄金的层层花叶中原本计划是要点缀一些碎宝石充当花心,但可能这孩子手头上没有碎宝石的料子,于是她想了其他办法,将青玛瑙的碎料打磨成极度微小的球状,把叶片收拢,点缀上玛瑙粒,顿时换了另位一番意味。
一株含苞微张的茶花,一颗颗流光的水珠翻滚在它饱满的花瓣上,就像是经过了一场春雨的洗礼,这株娇艳的茶花即将盛开。
轮工艺来说,确实不够成熟,花瓣的线条不够自然,没有做出花朵的生动灵魂,花瓣太厚,看起来饱满,但鼓囊囊的,而且胸针的另一面,存在一些技术上的错漏,是不能够被人长久佩戴的陋品。
但单轮造诣和色彩的运用,这孩子已经远远的走在很多人前面了。
王小鱼看到的时候,真心觉得这个孩子日后是有大作为的。
最后,这株茶花胸针还是由王小鱼当她的面指出了问题所在,并且告诉她胸针最重要的要求,让她返工修改,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林师傅原本对于王小鱼要求他收下一个女娃做学徒多有怨言,但见她天赋异禀,立刻变了态度,对于自己的教导每日都十分得意,天天都是笑眯眯的,对待方平安也越发的耐心认真。
既然方平安能凭自己的实力留下,王小鱼便给她算上了学徒的待遇,并且,通过旺德,想与她的父亲签一份交托协议。
谁知旺德回来时,带回的却是已经签上了她父亲名字的卖身契。
“我那表哥!”旺德不忿的说“我一去他就跟我要钱,生怕我把人还回去,说家里养不起她这一张嘴了,我给他的协议他说压根看不懂,怕我诓他,我干脆就给了他三十两,答应了他签了这卖身契回来,村长也做了见证,省的日后他纠缠不清。”
那三十两,原本是王小鱼预支的方平安一部分学徒工钱,想先紧着给她母亲看病去的。
王小鱼知道旺德的小心思,他是害怕对方万一知道了女儿的才能,起了奇货可居的心思将人要走,毕竟,他们签的协议中,是允许员工提前一个月主动提起辞工的。
方平安如今这个年纪还是受父母支配的,旺德不希望店里费尽心思将她培养出来,最后还是一场空。
王小鱼也没责怪他,只是将卖身契接了,没签自己名字,且重新起草了一个独立的协议一同收着,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这些天来,林师傅教的用心,方平安学的很快,铺子里的新人在老人的带领下,也很快就掌握了工作内容,一切都井井有条。
抽空,王小鱼还手写了许多帖子,附带准备了一些小巧的礼品,想等到定下了开分铺的时间,在一一分送给开业以来一直支持的老客,一方面,告诉大家万宝阁要开分铺的消息,好为新铺开业预热温度和招揽生意。
裘泗回京十来天,又很快回来了,带来了那渊的回信。
那渊在信中说,已经清出了那家在京中最大的一间铺子,上下三层楼,位于仇京最繁华的街市上,这段时间,他会让曹适接手,找人来清理修缮,并且打做家具。
至于王小鱼对员工储备的忧虑,那渊只让她安心,她只需要确定时间,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王小鱼给他写的信整整几页,满满当当的,他的回信不过寥寥数行字,看得王小鱼不太满意,一边将信妥帖收起来,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这么点字数,是没话跟我讲吗?”
十月半,张猛的信从兴济府寄来,上面提及自己已经就任月余,虽然府衙有统一的住所,但他还是找了许久,在县上找到一间价钱合适的小院,去信问过刘家的意见之后,就买了下来,准备添置一些家具之后,当作二人的婚房。
他十分高兴的告诉王小鱼,刘家已经找人算好,定下了十一月二十八那天的吉日。
很快,汾阳也来了信,同样的消息经由刘霞玉再次告诉了王小鱼一遍。
王小鱼给她准备的头面已经进入了收尾,原本是计划两个老师傅合力进行,半途因为分铺的事被打乱,做了一半的头面由林师傅一人接手,所以工时整整拉长了近半个月还要多。
不过,林师傅有自信,在十一月中旬前能交出成品。
王小鱼在回信中,将自己准备上京开分铺的事说了,并且与她约定时间,到时会上汾阳为她添妆,送她出嫁。
有了目标和盼头的王小鱼只觉得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她除了带着旺德安顿店里的事,制定两家店运行的计划,大肆采购料材与优质的成品。
得闲,她就带着旺德出门拜访滁安本地的豪绅商贾,亦如当初曹适带着自己熟悉环境和市场,旺德很认真努力,王小鱼也在履行自己的诺言,尽力培养他独当一面,成为店里的新掌柜。
一段日子里,她都是早早出门,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回到家,倒头就睡,今夜她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醺,坐着裘泗赶的车,晃晃悠悠回到家的时候,她趴在车壁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裘泗在外也没打扰她,不知道他在外和谁说了几句话,车帘被掀起,一个人上了车,带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