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鱼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翻了翻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的打量着来人。
他以青玉冠高束乌发,着一身绀青色圆领长衫,外披一件直缀银线绣蝠纹薄袍,袖子宽大飘逸,颇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斯文气。
车里没有点灯,从车外透进来的灯笼光芒从他分明的颌角下缘送进来,只能勉勉强强让王小鱼看到他半张脸。
“喝了这么些酒?”那渊皱眉,看着王小鱼软绵绵的瞧着自己,她的脸红润的好似被烧了一遍,从鼻尖一直连到了耳尖。
“不是喝的多,是今日,佟少爷拿出了一坛竹叶青。”王小鱼认为她此时的脑子还是带着几分清醒的“那酒太烈了,我不过抿了一口,旺德就惨了,喝了好多,哇哇吐,让佟少爷看了笑话。”
“这佟少爷是谁?”那渊问。
“镇上酒商佟家的小公子,他娘舅是清州知府,说起来,可是滁安县令的直属上司。”这段话,王小鱼在桌上听那佟少爷身边的狐朋狗友吹嘘过好几次,背都能背下来了。
曹适所结交的这些人,很多都和滁安周边的官员都有盘根错节,或近或远的关系。
旺德要接手万宝阁,当然需要和这些圈子里的人打打交道,混个脸熟,日后有什么事,王小鱼远水救不了近火,旺德至少还有别的路可以求助。
“即便是清州知府,你也不需要跟他们应酬。”那渊说道。
王小鱼抿着唇笑,瞧着他的眼睛泛着流动的星光。
“是,是。”她应承道。
拿她没有办法。
那渊坐在她身侧,忍不住伸手把人扶进怀里,对方滚烫的面颊贴在他的胸膛,透过层层衣料,炙热的烙在他心脏的位置。
“你怎么得闲来。”王小鱼十分惬意的蹭了蹭他的胸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你不是说我没话跟你讲吗?”贴着那渊的胸口,王小鱼感觉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雷声一样重。
“真是事无巨细,都要跟你汇报。”王小鱼咬牙,裘泗这个录音机。
“我有许多话想要和你说。”那渊没有回应她,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
“嗯。”王小鱼深吸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酒意推着她心里的悸动,在她的目光里,朦胧的情动让人心跳加速。
“我想你了。”抢在那渊之前,王小鱼说道。
那渊被她的眼神紧紧衔着,只觉得心中一重,他情不自禁的附下脸,吻上了她有些发烫的唇瓣。
酒精早就将王小鱼的大脑影响得有些迟钝,她艰难的调整呼吸,适应着对方有些混乱的节奏。
一直以来,她对那渊就没有主动过,索性借着酒意,她大胆的尝试附和起对方,这种事本就不是单方面的行动,她学着给予回应,尤其是带着竹叶香气的酒精不断烘托,一时之间,将气氛顶至了临界点。
那渊克制的喘声最终定格在她下颌,她感觉到那渊轻轻啃咬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才抬起头。
他的眼周泛着红潮,凤眼迷离的在王小鱼的唇瓣上打转,从他的目光中,王小鱼似乎看见了一股股萌动的欲望不断在被清醒覆盖、扼制,他浅浅咬着唇,抵抗的模样在自己眼里,绝对是将诱人的冲击力放大到了极致
王小鱼爱看这种对方失去理智,极具视觉惊喜的画面,她知道那渊会自我控制,恶作剧之心骤起,就想试探对方下限究竟如何。
所以,她也学着对方,贪婪的瞧着那渊微张的唇瓣,不经意的,似乎并未尝够美味一般,用舌尖舔了舔下唇,抿了抿。
顿时,王小鱼看见对方立刻避开了目光,同时,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
“我也很想你。”他说。
“不过,适可而止,别试探我。”他又说。
王小鱼只能收敛了表情,嘴边嘀咕道“那大人,你是不满意我配合你吗?”
那渊缓了缓,没好气的拉她下车。
出了车子,身处开放的环境之下,二人心里那丁点旖旎也被驱散殆尽。
“你得让我习惯。”他说,语气已然恢复如常。
那渊今日来,还真的只是来与她说话的。
两个人就京中铺子如何摆设,如何划分经营区和造工区进行了讨论,那渊提及京中的宝铺多是请自造事处退下来的工艺师坐镇,处理出来的宝器是大越技艺最高的,今年皇帝寿宴上,出现的那株铁树便是出自一名叫司徒荔的老匠师之手,他从造事处退下来后,就被京中最大的一间宝铺‘活月斋‘请走了。
若王小鱼想要这人,他或许可以用些手段给她弄来。
自宫中出来的工艺师,那势必是抢手的老师傅,别说王小鱼出不起别人能给的工钱,即便是王小鱼出的起,也抢不过其他宝铺。
王小鱼并不打算打出一鸣惊人的名号,毕竟她本就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撑,有钱,她都只想多入手一些合适的料材。
“那大人,你很霸道啊。”王小鱼挑眉看他。
“毕竟是新店,不能太出风头,而且,抢人可是不良竞争。”王小鱼拒绝了那渊的想法“眼下,我的铺子里可培养了一个小天才。”
那渊是有所耳闻的,她欣赏的两个人,一个眼有残疾的少年,一个小女孩,话都不会说。
他不明白,但她相信她自有自己的道理。
“十二月。”王小鱼说“等我送霞玉出嫁,京中的分铺就可以开张了。”
还有一个月。
开始,那渊并不希望对方回京,留在局势诡测的京城,但如今,他却成为了最迫不及待对方能生活在眼下的那个人。
二人又说了半宿话,那渊还提到璃妃的毒,最后竟然是由宣止利用以毒攻毒的偏法解了,璃妃得以苏醒,圣上大悦,给了宣止一堆赏赐。
酒意褪去的王小鱼听到这时已经在不断的打哈欠,最后,终究是控制不住的睡趴在桌面上。
那渊无奈的看着对方,着手将人抱回卧房,安置在床上,再出来时,天已升起了朝阳。
他召来裘泗,说起了自己接下来的去向。
原还是调查邪教的案子,有兄弟查到了关键动向,那大人才需要赶往外地一趟。
“下个月我会尽量赶回来,”那渊说道“你留在她身边,不许她在去这样的应酬。”
裘泗嘴上应是,心里却犯难。
王小鱼惯来我行我素,何时受人约束过,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是怎么能认认真真的交托给自己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