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气温有些高,到正午时分时,外面的温度已然攀高到路上行人断绝了,耳边只能听到远远的有早蝉在呱噪,多数店铺连门帘都拉了下来,把热毒的太阳闭绝在外。
热夏近了。
亚霁的房中早早的置上了冰,房间四角都布置上了青花瓷莲叶田田纹大水芋,盛着雪色的大冰块,墙角有戏班的小厮打着扇,将凉意渡到塌上的亚霁身上。
在他面前支着小桌,摆着几个琉璃冰碗,冰桶里镇着葡萄杨梅,还泡着一把金色弯刀。
一身玄紫色绣海棠花攀云纹衣袍的王或进了房,他步履又沉又快,霞山与张功连他的衣抉都追不上,只见他推门便闯,没多时就听见内房发出碎冰碰撞,冰碗倒翻的声音。
二人进房一看,只见王或已经盘腿坐在了地毯上,在他面前就是矮桌,矮桌上的摆什被掀翻了不少,空出了一块,一只白皙的手掌被弯刀牢牢的钉在了桌子上,事情发生得太快,穿透手心的弯刀甚至都没带出血来。
王或端起桌上幸存的甘露茶慢慢饮尽,才露出挡在袖子后的一张脸来。
他就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细长,弯弯的睫修饰着圆润的眼,左眼眼角下还有一颗泛着淡淡的红色的泪痣,尤其迷人,总是让他透着似笑非笑的暧昧。
放下茶碗,王或才看向手被钉在桌上,憋着气,红着脸的亚霁,一双眼好像带着吸引力般,令人忍不住的想要贴近。
他哪里像生气了的人,就连问出来的话都异常和熙温柔。
“你以为我筹谋了多久,才拔出曹湉这条线。”王或笑着,微微眯起了眼“你个蠢货,帮不了我也就罢了,还添了那么多麻烦让我善后。”
霞山已经关上了门,又将阴冷的眼神放在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打扇小厮身上。
“那是个聋子,不必担心。”张功赶忙上前扭住那小厮,连推带揣的踢了出门。
“还有你,张功。”王或轻飘飘的点了名,将张功叫的脊背一战,双膝就跪在了地上,连连颤抖。
“或大人,我,我是在管不住亚霁,他想做的事,我不得不帮他啊。”张功都快哭了“您也知道的,我肚子里,吞了梦虫啊。”
“嗯,那你倒是帮他瞒了不少事。”王或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你的信里,好似一点都未提过你帮他做的那些事。”
“也是你的命令吗?亚姬?”
亚霁听得这个称呼,脸色刷一下的就白成了纸,原本还挺着的身躯再也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随着钉在桌上的手倚住了才未栽倒。
“废物。”王或冷哼。“我是因为那张秀娥引来了那渊,将留天芳暴露了而生气吗?不,那正合我意。”
“留天芳早就藏不住了,给他查又如何?”
“出了此事,你们不但不多长个心眼,又让人塞了把柄,惹了那疯婆子,被人扣在了柳州。”
“我让陈大状三令五申让你安分,你却又没管住你的神经病虐杀了人,还指望自导自演嫁祸出去,结果将我楼里的人折了出去。”王或说到这,脸色刚依旧笑眯眯的。“若非我认识你的早,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投靠了那渊,专门给我找麻烦来的。”
亚霁的眼圈又红又肿,眼看着王或伸手摁在刀柄上,左右的推动着。
“这些,我都可以忍,都可以不提。”他慢慢的将刀推动,能感觉刀锋艰难的在亚霁的骨缝之中打磨着。“可是,你怎么就动了那王小鱼呢?”
“就偏偏用了她去做你的刀,杀了人,还被通缉了呢?”王或说到着,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你让我怎么留你。”
他猛的将刀拔出,带出了一滩热血,刀锋一转,就要刺往亚霁的面门。
张功一见,大惊失色,练忙大喊“或大人,不可!”
话音随着刀锋停在了亚霁的眼珠子前,亚霁几乎噤了气息,缓了半晌,才提神大骂。
“王或!你疯了!”他深深呼吸,一张脸扭曲在了一起“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杀我?”
王或倒转刀锋,将刀丢回了冰桶“在我和她之间,你才是外人?”
“你在说什么疯话?”亚霁死死的咬着下唇,一双淬了毒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或。
“你忘记我们小时候,我们的约定了?”王或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只是轻轻站起了身子,挺拔的身姿立在亚霁的面前。
亚霁一愣,随即陷入了深思。
而王或理了理袍子,才领着霞山离开了。
张功这才赶紧去找了伤药,急急忙忙跑回来给亚霁包扎,一边包扎还一边心有余悸的碎碎念
“没想到,或大人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亚霁的睫毛垂下,盖住了他死灰一般的眼神,什么都没说。
离开广福楼的王或和霞山避开那渊的眼线,一路去了百丽楼。
这个时间,百丽楼还未开门,姑娘们大多都在房中睡觉,要不就是约角打起了叶子牌,整栋楼静悄悄的。
王或的马车从百丽楼后门进了院,就被人一路领上了百丽凤卿所在的顶楼。
到了门口,那领路的美人伸手拦住了霞山,如何都不让霞山跟随了。
王或和霞山却好似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多纠缠,只由着王或一个人上了阁楼,推门进了百丽凤卿的房间。
房里很黑,只有房间深处的大床之中,隔着放下来的帷帐里顶上的夜明珠闪着微弱的荧光。
听见有人进门,从帷帐中伸出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软软的朝王或勾了勾染着红色蔻丹的食指。
王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
帐里的百丽凤卿见王或不为所动,按耐不住的掀开了帷帐。
只见夜明珠的萤惑之光下的百丽凤卿今日做了好一番功夫打扮,她的妆容精致诱惑,眼尾上眼,一双圆润的唇微微张着,唇珠便点了一颗朱砂痣,身上穿着一件烟紫色的纱裙,丰满的上围纤细的蜂腰将裙子撑出了弧线,隐约还可以透过薄如蝉翼的布料窥见内里的风光,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她歪歪的坐在床上,见王或看到她这个打扮,眼神都未曾动摇过半分,心下征服欲望大盛。
“或大人,你有求于我上的门,怎么还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吗?”她声音靡靡,微微侧了侧身子,斜斜的靠在了软枕上,一只白皙的嫩足从纱裙里伸了出来,涂着蔻丹的脚趾好像颗颗可爱的红豆,轻轻的蹭动着。
“我嫌你太脏。”王或瞟了她一眼“况且,是你连让人送了十几封信给我,求我来见的你。”
百丽凤卿不以为然,迷离的眼神紧紧的衔住王或,语气中自然带上了一抹娇嗔“我想你的紧,况且,你不也真的来见我了么?”
“废话少说罢。”王或不屑于她多言“那祁连赫到手了吗?”
见到王或依旧与自己保持距离,百丽凤卿只能站了起来,赤着足踩在了地上。
她一步步的扭着蜂腰走到王或面前,在这薄纱之下根本掩不住的身子软软的栽进了王或的怀里。
见王或没反应,她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递给了王或。
“都到床上了。”她的语气已然软成了一汪水,细细的呼着气“不过是个蠢汉,招招手便像狗一般滚了过来。要什么给什么。
听了这话,王或才将怀里的软玉温香用力一推,百丽凤卿一声惊呼,被推倒在他脚边。
“我说过了,我嫌你脏。”王或将锦盒握在手心,撩袍便离开了百丽凤卿的房间。
百丽凤卿只感觉眼前一亮,又暗了下去,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些不甘心的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