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岩镇待的时间不长,尤二将一船的货物易手给了卖家之后,宝通逐浪号便要远路返回了,接下来的路程交给了另一艘小上许多的货船,王小鱼与尤二在码头集合以后才收到王或遣人传回来的消息,他有点急事必须要赶去处理,只让王小鱼到了九州之后,在城中最大的聚仙酒楼等他。
尤二也是乍听到的消息,意外之余与王小鱼半开玩笑道“不如咱们别去南方了,那地界又热又潮,什么时候都去得,我带你回京去吧,我留在齐岩镇的人刚才与我说了,祖母这次很是认真,将尤少虞的人赶走了大半,整日都有守院看着他,是铁了心不会让他重蹈覆辙了。”
他瞧着王小鱼的眼睛,面上依旧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我想,这次靠他自己怕是逃不掉了。”他顿了顿,笑容收敛了很多。
“若你想,我有办法护着你回京。”他说,眼神变得尤为认真。“尤少虞毕竟是我弟弟,假若你二人心悦对方,我会帮你......”
王小鱼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我只将游哥看做重要的大哥,他给我的远远不止一件金缕衣。”她说“他是我来到这第一个对我最友善的陌生人,绅士,温和,我说的他都相信,爱听,丝毫不觉得我古怪,的确挺讨女子欢心的。”
“但我们不适合。”王小鱼笑了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是个贼,杀过人的罪犯,他是深受皇帝宠信的臣子,前途大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尤二瞧着王小鱼的脸,并未说话。
“我不想再拖其他人下我这摊浑水,尤其是游哥,我想他能安稳的过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帮不上他,你也帮不上我。”
“你不会后悔吗?”尤二问道“为何我几次提到他你都十分在意。”
王小鱼笑了笑,坦然的直视尤二的眼睛“我说过了,游哥挺讨女子欢心的。”说着,她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远方的波涛“所以,我也想他能够得到最好的,安稳的做他的宠臣就行了。”
王或虽然离去了,但留下了大部分的身边人,那几乎没有露面的亚霁和瑶决也上了这艘船,依旧如同透明人一般将自己关进了狭小的隔间里。
此行的人一下少了许多,或许是错觉,王小鱼还觉得船小动荡也小上许多,就连晕船的感觉都减轻了许多。
得到了王小鱼确切的答复之后,尤二在没提及过回京一事,还与她说起了南方的风土人情,打下包票要带她游遍整个南方小镇,吃尽山珍野味,自九州码头起直至镇南关,一个不落下。
王小鱼自是希望去的地方越多越有机会找到线索,对接下来的旅程也愈发期待起来。
出航第三日,众人短暂的在一个偏僻的乡镇码头补充了所需后再次出发,王小鱼还收到了王或提前令人备下的几个箱子,其中有一件大衣箱里面装着好几套华美的衣裙外袍,还有一盒摆满首饰头面的紫檀木盒,样样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王小鱼让未兰原封不动的暂时收好,开始倒数着万宝解禁的那一天。
只是这几日开始,船舱深处的隔间时常传出痛苦的呻吟与哭声,夜深人静开始时尤为刺耳,每每都将船上的其他人惊醒,直至一整夜都不得安宁。
王或留下的以一名叫历九的男子为首,开始都如临大敌一般守到了那间封闭起来的隔间门口,不需任何人靠近,吃食用度都准时送进去,王小鱼特意偷看了几眼,只感觉那间房似乎是个潘多拉的魔盒,关着一只蛰伏的怪兽一般神秘。
尤二这几日也没睡好,精神眼见着衰败下去,脾气也越发暴躁,王小鱼的房间离他不远,半夜就听见他摔过茶壶低声骂道“若不是王或留了如此多的人守着,我便将他丢下船淹死!”
王小鱼也不知道亚霁究竟与王或是什么关系,为何王或要特意带上他一起离开。
失踪的少女案究竟与他有没有关系,他和那名叫张功的班主究竟是什么人,如何控制王小鱼动手杀了那张小姐。
王小鱼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王或却只说到了南方,自然会让亚霁给她一个回答。
王小鱼觉得在她被王或救走之后,就被动的和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五六日,终于在这一天傍晚恶化了,自太阳落山起,亚霁的房中就开始隐隐约约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样的声音持续了一阵时间以后,便演变成了砰砰的闷响,好似有人用脑袋冲撞着硬物,声音之大,王小鱼听得心中惶惶不安,连晚饭都没用两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尤二的脸色极差,派了两个伙计去打听情况,不多时那两个伙计也白着脸回来了,好似瞧见了什么大事一般。
“历大哥他们不让咱们接近,也还是只说房里的大人犯病了。”有一个胆子大一些的伙计开口道,他们平时于历九一行人都有所接触,偶尔说得上两句话“咱们只能远远瞧着,好像看见有人受了伤,头上都是血。”
“都见了血还要瞒着我?”尤二气笑了“这究竟是他王或的船还是我的?”
“咱也是这么个意思。”那伙计又道“只是历大哥说,若出了事他们自会处理。”
尤二气的一时无话,歪着头,一手扶着太阳穴按压着,显得异常烦躁。
王小鱼就坐在他对面,借着烛火正好瞧见他侧着脖子露出来的颈部有一大块鲜红色的癣斑。
王小鱼正奇怪之际,却感觉袖子被坐在她身旁的未兰拽了两下,扭头看她,她却和无事人一样,往王小鱼的碗中添了热汤。
“亚霁这是患了什么病,为何动静能这么大。”王小鱼用勺子搅拌了碗里的汤,热气蒸发到她的眼前一片朦胧。
“不知道。”尤二皱着眉道“王或不肯让其他人知道。”
“不过他的症状好似我以前在南方跑船是见过的。”尤二回想道“南方山林中有一种口嚼草,可以暂时消除身体疼痛,令患者轻松,当时我的船上有一个伙计被捕捞上来的箭鱼穿了腹,有个南方小子就拿了此物出来给那伙计服用,服用之后,那伙计立刻就察觉不到疼痛,即便医者挖开了他腹部受感染的皮肉他也面不改色。”
“后来我也曾问过那南方小子,他只是说此物是他们部族相传下来的土方,是采摘自山林的无名蕨草,晒干口嚼食用,虽然效果神奇,但就使食用者产生巨大的依赖性,药效过后会有一种失意的巨大心理落差来控制食用者继续服用它,若强行禁断服用此物,服用者便会出现癫狂表现,甚至会攻击身边的人。”
“而后,那个被箭鱼所伤的伙计的确出现了禁断反应,在我船上连伤了几个人之后,撞破了头死了。”尤二说到此,目光深深的沉了下去“我怀疑,亚霁可能也服用过那口嚼草。若是如此,他在船上便是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