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鱼混身冒着烟火的热气,轻易的绕到了九王的寝殿。
棠黎院大乱了,东侧的书院眼下可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几乎所有人都赶赴灭火,这种情况下九王不可能不知道,他从寝殿冲出来的时候衣裳还没扣紧,白色的寝衣上有细小的血迹,他散着发,太阳穴鼓着青筋,被贴身保护的暗人一路带离寝殿,前往他挂心的书房,王小鱼才咬着牙,闪进了半掩的大门之中。
寝殿之中很黑,只有一盏孤灯苦苦熬着,王小鱼将门关上,换来了一声虚弱的回应。
“什么人?”借着那豆大的灯火,隐约看见寝殿之中的床塌上有个跪坐的身影,他跪的很直,散着头发。却看不清面容。
他的语气带着警惕,只是气力不足,听不出什么威慑力。
王小鱼的心一个劲的揪着难受,她害怕极了,两双腿甚至开始颤抖。
她敢发誓,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感觉到如此害怕过。
即便那渊要杀她时,她都没有这种“快离开这!”“快逃!看都不要看。”的恐惧感。
这不是一种死到临头的恐慌,这是害怕面对眼前这一切的内心抗拒。
她伸手在腿上,死死掐了一把,疼的她心脏直跳,几乎连对方都能听见。
她就这么强迫自己紧走了好几步,跌跌撞撞的闯到了对方的视线里。
“跟我走。”王小鱼果然看见了对方的脸,他身上的衣裤虽然还算完好,但他的身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刀痕,脸上有红印,细碎的血液就这样把伤口层层覆盖,狼狈的令人心惊。
她的呼吸都在剧烈颤抖,管都不管的跪在塌上,将带血的毯子捡起来,将他包裹在自己怀里,用满身的闻香玉香味将其包裹,心中默念“入塔。”
她果然能将人带进塔中。
看着他在带血的毛毯里昏睡过去,王小鱼咬了咬牙,逃也是的出了塔。
接下来,她轻易的将人带出了棠黎院,说是带,也不过是她独自一人。
她一路都在想,隐忍退让是她做的最错的决定,她以为这样便能保全自身和她在乎的人,以谋突破,但她低估了九王的禽兽行径,也低估了王或对原身的感情。
看到他的那一眼,王小鱼就后悔的心肝只直扭曲。
他就不能不管不问,让她自己处理吗?
她不想忍了,她要离开,她不想再给任何人第二次拿她作为加害的利器的机会了。
王小鱼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几乎要将整个人都融进了夜风,她在透支肉体的极限,身体隐约有撕裂的抗拒感,她也毫不放慢速度,好像这样做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棠黎院的大火将整个王府的人都惊动了,有暗人吹响专门的示警暗号,一连串夜枭的叫声在风中打了好几个转,九王的人都知道了“府中有刺客逃窜,速速捉拿!”
王小鱼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境地了,慌是半点不会慌的,即使身后很快跟上了发现她踪迹的人,但他们却轻易够不到她,只能发了狠的紧紧追着,同时用暗号提醒府中的其他人。
王小鱼是不会让这些跟屁虫一路尾随出府的,不然即便逃了,追兵也会转瞬追至眼前,那逃跑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保持着速度,不断利用宝塔迅速出入变换自己的方向,那身后追踪的暗人便能看见那不远处的人影腾空消失,下一秒,便诡异的出现在了他们右侧,而且一次次与他们刷新距离。
几次下来,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去找那个说不定会出现在任何方向的身影,直到她那已经小到快看不清的身影最后一次消失,他们知道,绝无跟上的可能了。
“莫非此人擅诡技之术!”感到被戏耍的邱三步如是说。
南方将杂耍的把戏称为诡技,那些利用彩弹、火药烟雾消失的手法才能够勉强解释眼前这奇怪的一切。
邱三步领着他部下的十余名暗卫跟丢了刺客,只能暂时指了一人将情况和他的揣测报告九王,他则领着其余人分散开来继续追踪。
在九王收到消息,且做出决断的这个时间内,王小鱼堪堪从王府院墙上空掠出,虽然离开的一路上依旧有不少卫兵发现了她,但他们准备不足,轻功也不及王小鱼,也只能是干眼瞧着人逃远。
王小鱼一路逃至郊外,将昌园远远的抛在了远方才肯罢休,落地时她几乎是摔坐在了地上,全身的筋肉都快碎了一般发疼。
还记得那渊说过,他的人会守在附近,她现在急需要找到他,急需要药品。
只是该怎么找到他?
她正想挣扎着站来四下寻找一下的时候,就感觉身旁的风声被撞乱了,她刚抬起脑袋,一个身着暗碣色劲装的硕长身影便落在她面前。
王小鱼的眼睛被他冷白的发亮的皮肤一晃,有些恍惚。
“失策了?”他垂着眼对上王小鱼的眼睛,眼下的她穿着一身杂役布衣,面上系着碎步充作面罩,看模样就是临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不知哪弄来穿的。
王小鱼嘴巴一瘪,眼圈就酸了。
那渊瞧着她扯下面罩,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卸去了早先厚重的妆饰,她额角的小碎发湿了,一撮撮贴在脸侧,薄的能瞧见血丝的脸颊冒着霞色的热气,直晕满她的眼圈,看上去无辜也可怜。
他伸手挥退身后驻足的周信等十余个随后跟至的手下,鬼使神差的蹲下了身子。
王小鱼瘪着嘴,胡乱的摸了一把脸,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渊瞧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其实抓在衣角的手都快把衣服扯碎了,心中诡异的升起一腾焰火。
“我在问你话。”他压着声音,语气却少见的和缓。
王小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将眼睛揉的越发的红,直看的那渊失去耐心,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需要上好的伤药,越快越好,可以帮我吗?”
伤药?她......哪里受了伤?
那渊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个全,却没瞧见半点伤口。
那渊眯着眼,面上覆盖上一层彻骨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