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这鸟叫巫蚕,是邪神的喉舌,只是我从没在西北见过这样子的鸟。”那渊很不理解王小鱼兴奋的表情“天狟族的祭司总是会说自己能面见邪神,祈求它指示正确的道路,编造一些从未存在的生物,可以博取族人更深的信任而已,实际上,多数天狟族人从未见过甚至很少提及这种幻想里的生物。”
“那,现在的天狟族......”
“早在十二年前,莫将军在击溃叛乱以后,就奉命清剿了天狟族的残余,能活下来的都是妇幼,也都已归入了十夜城,如今和普通的百姓一般,不会再有天狟族这个存在了。”
王小鱼一愣。
算了算,珍贵妃死了十五年,应该是天狟族还未起事的之前了。
她乱了,分明徐岙之前说过这是一种南方的家传绣法,可巫蚕的形象却是自西北的天狟族传出来的。
这不是矛盾吗?
......不,不对,徐岙说的是绣法,而她一直纠结并且寻找的是绣出来的事物。
准确的说,荷包是一个南方的绣娘所出,她明显见过来自天狟族的巫蚕的形象,于是糅合创作,留下了这个矛盾体,为的是提醒并且留下决定性的指向。
害珍贵妃的势力是天狟族的人,或者,是和天狟族有勾结的人?
难道就是九王?他现在的确掌握了天狟族的幻术,但在十五年前他们就互相勾结了吗?
那也没有理由啊。
徐岙口中确实提到两人有私交,而且珍贵妃是足够让九王信任,坦白相告自己挖掘的密道的人。
她想不通了。
那渊却一直等着她的下文,岂料她却自己陷入了沉思,困惑的表情和为难不断交换着,让人分外好奇她究竟发现了什么。
好在她没让自己等太久,终究还是快步走了过来,迫切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大人,你不认为九王拥有太多和天狟族相同的文化遗承吗?”
“说说看。”那渊不打算直接解惑,他想看看凭她自己到底能掌握多少。
“你说过亚霁是容器,就证明你知道亚霁是依靠【心灵之眼】的影响,加上特殊的手段才能利用幻术,可心灵之眼出自厍姬的传说,是天狟族的传说。”她一一举例道“即便退一万步说,九王得到【心灵之眼】和幻术都只是个偶然,但三楼的自虚殿里却供祀着疑似厍姬的干尸,还有占卜焚烧的痕迹,她的衣袍和亚霁爱穿的花袍子一样,都出现了巫蚕的形象。”
“连这部分都如此还原,这都不可能是偶然,只能说九王与天狟族接触已经足够深且久远”
那渊抓住了盲点“三楼?干尸?”
王小鱼见到他递来的眼神,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着,还仔仔细细的将她的发现全盘托出。
“的确,在柳州的时候,我的人也查出九王藏着天狟族一脉的巫师。”那渊得知三楼的展示时,并未展露出多少惊讶,好似他老早就猜到会有这些邪教的残余事物。
“你不也试过了吗?”他说道“那叫张功的班主,应该是天狟族里稀有的有传承的祭司一脉。”
“在我昨夜的调查中也发现九王收藏了一些邪教的遗留文字古籍,我和你的猜测一样,九王崇拜且掌握天狟族必要的邪术遗宝厍姬之眼可能已经很多年了。”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渊还是记得很清楚“不过在十二年前,我与天狟族接触过,在他们整个部族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一个与张功这种同出一脉拥有邪术的祭司,几乎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神棍,若非如此,天狟族也不至一击则溃,即便是有趁着混战逃到南方被九王收留的遗部,毫无准备之下也带不出那么多完整的遗留物。”
王小鱼听的有些懵。
“你的意思是?”
“当年莫将军有审讯过几名苟活下来的天狟族人,他们曾说过在祭司蛊惑族人举旗叛乱的前几个月一直有人偷看到外族人偷偷和族里的长老等人碰面,举事前几天,一向犹豫不定的族长突然病倒了,这才促成了这场莽撞的反叛。”那渊回忆道“那时莫将军一直坚信有三方势力在利用天狟族制造叛乱,但一直查不出究竟。”
“你猜测是九王的手笔?”
那渊并未否认,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依眼下所见,九王意图掌控天狟族的邪教妖术的可能性比利用天狟族举事反叛的要大。”
“那张功人呢,若能将他找出来,或许我们的疑问就有了回答。”王小鱼仔细回忆,都想不起来这个叫张功的人长得什么样,原因就是他实在太普通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天狟族的人。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王或。”那渊沉着脸回答道“他将你带走那日,整个留天芳便解散了,别说亚霁、张功,整个留天芳一个人都没留下,都从柳州消失了。我的人赶去时,连半点踪迹都找不出来。”
“这.....”王小鱼微微吃惊“这我的确不知道。”
看来王或在那时早有计划,他的远向似乎永远走在所有人之前。
那渊看着她的表情,的确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虽然她是王或的亲妹妹,但好似王或对她的设防比起其他人还要重的多。
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吗?
二人心思各异,各有保留,同样在天狟族与九王的关系之谜上陷入了僵局。
宝塔之中,二人感受不到的云台早就因为失窃、亚霁的消失、还有三楼鲜为人往的自虚殿被破坏擅闯等等诡异事件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内乱。
昨夜后半夜得知王妃旧疾复发而离开湖心岛赶去看望的九王正在倾倾阁陪着王妃用膳,脸色明显有些萎靡不振的九王正体贴的衔了一筷去了壳的雪绒白玉虾在王妃的碗中,就见到守在门外的江淮急匆匆的走进内室。
江淮犹豫着,灰白色的额头上有晶莹的冷汗。
“没瞧见本王与王妃在用膳吗?”九王面上依旧保持着殷切的微笑,眼神却冷冷的移到了江淮身上。
江淮进退两难,只能僵在原地。
王妃早上刚用过药,精神还算不错,白皙的脸蛋上却还是隐约有股退不去的病气,看上去苍白虚弱。
她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夫君关心,便也只能多少用了一些,眼下她正在用一盏肉燕细米珍珠粥,看见江淮到来,搅动着粥的银勺子也停了下来。
“王爷。”她细声细气的开口“要务为先,您还是先听听江公公说说是什么事吧。”
纵是王妃如此要求,九王也只是挥手赶走了江淮,再看向王妃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情热切。
“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本王与王妃用膳。”他说着。
王妃抿嘴笑了笑,只能继续用她的粥。
十几年如一日,王爷对她的深情溢于表,露于行,人前人后亦无区别。
只是,他的情深,十几年如一日的让她感到困扰、困惑。
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要他在府上,每日都必须陪她用晚膳,从无例外,她的身子不好,无论多晚,他都会陪在自己身旁,但他从来都没办法与她同房,一次都不行。
若是因为他只能与男子在一起,又为何真心爱她。
王妃含了一口粥,感觉身体里巨大的空虚稍稍被温暖填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