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鱼休养了三日,李易极也监视了她三日,除了方便和休息,几乎大半的时间里两人都是大眼对小眼,他的人偶尔也会来找他复命,他会回避自己以外,几乎不给她独处的时间。
而且每次离开,他势必会命令自己一句“不要妄动。”
带有命令字眼的话好像压在孙猴子身上的五行山,她反抗不得,拒绝不了,每次听令与这些要求,她就会短暂的丧失在这件事上自我思考的能力,沦为一个傀儡一般,需要一段时间才会略微清醒过来,醒了之后,有点迟钝的大脑也很难在重新思考自己会听命的原因,需要有特殊的媒介才会让自己恢复被控制之前的理性。
这个媒介便是那日她带着李易极进入宝塔,她仅存的意识竭力想拒绝被控制,她尝试咬破了舌头,揪红自己的大腿,最后还是借李易极拉扯她上楼,她走路跌跌撞撞的,实际发了狠,以胸前伤口撞在扶手上好几次,撞裂了包扎好的伤口,那锥心的剧痛疼的她眼前发黑,至今难忘。
这几日,只要她的意识开始恢复,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胸口的隐隐的钝痛,这种疼痛就像一根悬在她脑子里的针,轻轻一刺,她就能立刻想起这之前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李易极没发现她的刻意,出塔之后,便盯着人给她重新包扎,王小鱼看了一眼,伤口本来已经愈合大半,这一撞之下不仅又裂开了血口,淤紫色的伤口肿的吓人,可以见得她当时那一撞有多使劲。
王小鱼知道,她的体质异于常人,这类贯穿的剑伤加上刚刚清除的剧毒,换做普通人至少会经过一个月的愈合期,即便伤口愈合,也会大伤元气,而她不过三日,伤口就快进入结痂了,好在她故意造成二次受伤,才能引发难得的清醒。
利用这些短暂的清醒,王小鱼做不了太多,只能尝试找到李易极控制人的秘密所在。
他曾说过,他拥有厍姬的指引,得到了右眼的魔力,是她血脉的继承者。
且不说这个厍姬是不是个妖女,王小鱼是不相信一个死人的眼珠子还能够携带什么魔力,还能够影响其他人的,她摸过全知之眼,那玩意根本不像个眼珠子,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眼珠子,全知之眼的资料上面明明写着这东西是个未知来源的石头,王小鱼更愿意相信此物可能是带有特殊磁场的陨石,意外被当年的厍姬获得,她掌握了磁场影响活人的能力,于是在外人眼中,便成为了魔力的象征。
以全知之眼为例,能获取到的能力大概就是珠子能产生实质的影响,以她接触心灵之眼的所知来看,这个石头多半是能影响宿主发出的声音以及语言,使他们的语言和声音能够携带一种磁场,以至于影响到他们想要控制的对象,精准的传达他们的思想。
王小鱼记得她刚上大学时一个沉迷神学的学姐就曾和别人探讨过语言的力量,抑或者语言的魔力,她称那叫言灵,王小鱼当时也在旁边听了几耳朵,那学姐说在很多地方的宗教都认为念诵神的真名能得到切实的力量,那时的自己觉得太过深奥就借故离开了,但现在细想,也可以用来解释李易极那奇怪的力量。
充满恶意的语言能够伤害人,温和的关怀也能让人如沐春风,心情愉悦,做不下决定的人更容易被带着意图和信念的劝说者动摇。每个人的语言都能够传达说话者期望能带来的影响,有的人提的意见更容易被采纳,有的人总是费尽口舌,也传不进别人的耳朵里,若让她来说,李易极身上的秘密大概就是如此,这种赋予他的“魔力”无形中加深了他动摇他人意识和信念的能力,久而久之,很可能就会发展成听者耳朵里的现实。
她还发现,李易极的每一句命令,持续的时间都不是永恒的,必须听从指令的控制感会逐渐减弱,减弱的过程中便是王小鱼得到短暂的自由清醒的时候,只是还做不到违背他的命令,这也是他除了日日看守在王小鱼身边的同时还要时不时的都要对自己下达一次新的指令,比如“不要对我耍花招”“不许有逃离我身边的念头”他想必也了解自己的能力,所以犹如洗脑一般,要一直巩固培养,不给王小鱼找到一丝擅动的时机。
好在她每次清醒后都佯装眼神放空的发呆,装成仍旧还没恢复自我思考能力的模样,李易极更想不到王小鱼利用疼痛记忆来唤醒自己,她才能想的那么多。
除了留着王小鱼以外,对于她藏在宝塔里的人和物,李易极只留下了宝物,两个人都被他让人带走了,想必自己的秘密应该也传到九王耳朵里了吧,每次想到自己被这人套了个底漏,王小鱼就后悔当时怎么没死成,还被救活了。
反正现在的她已经有原主代替自己好好的生活着了,即便她累计够了回家的愿望,这样的烂摊子,她也没脸让原主回来面对的。
那么,现今的困局该怎么解。
除非有第三者介入,中断李易极时不时就要巩固对她的控制,她可能会找到机会躲进宝塔。
可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可真是妄想,就连那渊可能也认为她已经死了吧。
她有些绝望的想,若是伤口慢慢复原,连这种提醒她保持自我的疼痛都消失了,她是不是就会沦为提线木偶一般受人操控,接下来的事她不敢想,也不知道会怎样。
这天午后,李易极吩咐伺候的人安排了马车,只她二人共乘,连带着一个作普通小厮打扮的侍从护着一路出了凫阁。
虽然侍从有心伪装,但李易极雷打不动的带着那鬼面,王小鱼甚至怀疑过这面具是不是焊在了脸上,却一直不敢开口去问。
李易极坐在上首,身侧摆着他那柄长剑,王小鱼坐在下手,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洛桑花,马车行出凫阁不多时,他开口了。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除了命令以外,王小鱼不敢和他多说半个字,就怕被他抓到漏洞又对她进行盘问,所以能用动作表示的,她一般都不会轻易开口。
“那就保持期待吧。”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轻巧玩味笑声,不知怎么的,王小鱼的预感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