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人得了那渊的命令,很快的将隔壁屋子收拾了出来,午后,便听说可以住进去了。
驿馆里的房间都是一样大小和布置,只是除了将隔壁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之外,还多了一个精美的雕花檀木箱子。
王小鱼将箱子打开,里面都是女儿家的衣裙,首饰,胭脂水粉。
那渊已经离开驿馆出去办事了,刘霞玉丢了煎药的活,特意过来陪着王小鱼搬屋子。
说是搬,但根本也没什么可做的,刘霞玉只是对王小鱼和那渊发展迅速的程度好奇无比,所以一听说此事,就坐不住了。
“好漂亮。”她抱住木箱里的妆匣,打开,取出一柄金钗。
“金料不算贵重,但做工很好。”她点评道“在这光景,还能寻到这些首饰,这那大人,真是有本事,又有心。”
年轻女孩都喜欢花裙子,好看的首饰,王小鱼也不例外,虽然她为了方便活动,一贯只着男装,穿过来那么久,穿裙子的时候屈指可数。
王小鱼对珠宝首饰可算是阅历无数,自然也能看出这些首饰的料子算不上特上等,但做工精致仔细,风格应该是当地的特色,螺纹的图腾扭钿,点缀的是一种鲜艳的干花,如鸽子血一般的颜色,珀成了宝珠,是少见的工艺。
确实,当下这个情况,他甚至有这个闲心让人去购买准备她的需求,虽然对王小鱼来说,只要衣服合身干净就可以了。
“只是这钗插你这发,太可惜。”刘霞玉看了看她的束发“趁现在无事,我给你,盘发吧,可不能辜负那大人的心思。”
“你会吗?”王小鱼很是怀疑。
“我在家时,也给好友盘过发的。”她提起旧事,面上有些晦暗。
王小鱼突然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那你帮我盘吧,正好,我也有事与你说。”王小鱼不敢看她难过的模样,赶紧牵着她坐到梳妆台前。
“哪有这么容易,你得先洗洗你这头,都打结了。”刘霞玉也忍下来情绪,故作嫌弃的推了推她的脑袋。
“你胡说,我分明昨日回来就洗的干干净净的。”王小鱼大呼不可能。
“你不懂,要盘的一丝不苟,光彩荐人,得用桂花油慢慢梳蓖,咱们没有桂花油,自然得要将发打湿。”刘霞玉说着,看见王小鱼皱着脸看她,显然是个怕麻烦的主。
“行吧行吧,那你坐好了。”刘霞玉放弃了完美,将她身体扳直,对镜放下了她的长发,一点点的梳了起来。
王小鱼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做起手上的事,才斟酌着字句开口问道。
“霞玉,那大人今早和我说,过段日子可以将信送出码头了,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先递回家,跟家里提前报个平安什么的。”
那渊今早离开时和她说过,如果九王真的死了,码头的封禁很快就会崩溃,到时他就可以去信回京,向皇帝禀报此间局势,当然,也可以顺便告知刘霞玉的爹娘她尚存在人世的好消息。
刘霞玉愣了愣,手停了下来。
王小鱼通过镜子反射,偷偷看她的表情。
她想了许久,眼帘低低垂着,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只是面上却挡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无措和担忧。
王小鱼也不知道如何去纾解她的担心,她不是刘霞玉,没有办法站在她的立场去思考她的顾虑。
她只能静静等待,看着刘霞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她的头发。
良久,刘霞玉才叹了口气,能听出她心里的情绪很压抑。
“若我跟你说,想像未兰一样,跟着你,你可愿意?”
王小鱼终于等到了她说话,却等来这个问题。
“跟着我,跟我去哪?”王小鱼自然是不肯的。“你们要知道,我都未必有地方去啊。”
“随你去哪,只要饿不死,况且,你也不会让我饿死。”刘霞玉故作无所谓道“未兰可以做的我也会,在寨子里我也学会不少活。而且,我还会治伤。”
“我不敢回去。”她说着,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掉泪了。
“我不知如何面对娘亲、哥哥、还有父亲。”她哽咽着,隐忍着哭声。
“这不是你的过错。”王小鱼赶紧说道“他们会理解的!”
“是我设计了家里人,私会男子,才自食恶果.....”
“是恶人的计!”王小鱼斩斤截铁的打断她道“亚霁的幻术,安排好的相遇,你才是被设计的。”
虽然刘霞玉知道王小鱼说的有道理,但她却控制不住的流泪。
“你爹娘会理解的。”王小鱼虽然这么强调,但她也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当时翻阅案件卷宗,不少失踪少女的人家其实并不是完全配合搜查的,甚至在官府深追失踪少女曾经可能接触的人群里刻意的隐去了一些线索。
这些人家很多都在当地有点脸面,家中孩子众多,家族分支也很复杂,因为一个女儿疑似与外男私奔的传闻损害整个家族的名声,让家族蒙羞,权衡利弊,家中的长辈是会选择让事件平息下去的。
像是张秀娥,本是庶出,家长碍于家族名声,当时甚至都不打算选择报官,若非张秀娥的亲娘以命险博,逼得长辈松口,饶是如此,也损失了调查的黄金时间。
王小鱼知道不能改变绝大多数人的愚昧观念,但她答应带刘霞玉回家,就肯定是会帮助她做到的。
刘霞玉默默留了好一会的眼泪,半晌,才在王小鱼期待的目光之下,给了勉强的回复。
“那我今日便写封信,辛苦那大人帮我带回汾阳给我爹娘。”她用袖子擦了擦泪,显然是鼓起了几分勇气“若爹娘肯接我回家,就让我下半生长留庵堂,青灯古佛,我也是愿意的。”
“说什么傻话?”王小鱼瞪了她一眼“你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能走,若遇到合适的青年才俊,一样可以恋爱婚配。”
“可我嫁给鳏夫当过续弦,名声已坏。”她闷闷的说道。
“他不是碰都没碰过你吗,况且,甘屠人都死绝了,谁知道这事。”王小鱼摆了摆手“只当做了一场恶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