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未走远,只是在院中的走廊下对立着,许是适才在那渊房中见面的不愉快和尴尬,让尤少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尤造事。”王小鱼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了。
对方能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毕竟她连说话都不正视他的眼睛。
她说着话,手已经在袖子里摸索了起来,似乎与他独处实在勉强。
很快,她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递在尤少虞眼前。
这玉牌,尤少虞是见过的。
尤少苏从不离身的贴身玉牌,还是好早些年,他挣得了第一大笔钱回家时,给家人都带回了自己看上的玩意,给母亲的是一件外域宝石打出来的头面,给父亲带了王扶轮的古卷残本,给自己带了一套水翠的棋盘,给祖母带的更好,是块老坑玉精打成的玉牌,只是祖母生他擅自离家的气,登时便将牌掷在地上,玉碎了几条裂痕,尤少苏便闷声不响的将玉牌收走,打成了这么一块随身玉牌,佩戴至今。
他竟将这托付给了王小鱼?
“尤二死时,只我在旁边。”见他不拿,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小鱼便说道
“那大人应该和你说过了。”她鼓了鼓气“原因很复杂,我已经尽力救他了,却还是......”
“不必自怀。”尤少虞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与你无关。”
在看玉牌,他也不打算拿回来“他愿意给你,你便拿着。”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玉牌,我听他说过,他底下的商会、为他办事的掌柜们,都认这枚玉牌。”她有些急了“这些都是尤家的资产,总归与我无关,还有一笔钱,只是我眼下取不出来,但只要再过一个多月,我便能还给你们。”
尤少虞听了王小鱼的话,似乎也不意外“尤旺和我说过了。”
“在他离家后,曾带回信来,那时,他应该正与你前往楚州,信中早就提到,他底下留着的几艘商船已经赠给了为他办事多年的船老大,其他的田、屋、铺子尽数抛售,留下的,可能就是这笔钱财和这玉牌而已。”尤少虞也是执意“尤家也不缺他的,他若想给你,那便是你的。”
王小鱼见他依旧这么说,只能垂下手,将玉牌握在掌心,暂且搁置不提,毕竟现在万宝封禁,想要取出也做不到
“那,尤造事有什么事要说。”
她急切的想要结束二人的对话,让尤少虞咀嚼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我想告诉你,那时我并非刻意不告而别,家中祖母生病,我只能早早赶回京,后来我托人送你金缕衣,曾让人带口信让你等我,谁知道陆九托付的那人将带去的话忘了一干二净。”他瞧着王小鱼心不在焉的盯着手,似乎压根没有专心听他说话的模样“我侥幸以为你不会离开,等我再回柳州找你时,掌柜说你已经不在了。”
“啊,是吗。”王小鱼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那人的确冒冒失失的模样,没等她打开包袱就走了。她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讲这事放在心上“尤造事托人带来让我鉴赏的金缕衣很漂亮,造意精美绝伦。只是我也不太懂这东西,所以不敢保管,一直想着物归原主比较好。”
尤少虞一听她将送说成了鉴赏和保管,便明白了她的心境。
他一直心心念念,对方却无念无意,看来尤少苏说的登高楼那日的伤心,不过真的是想要戏耍他的谎话而已。
深秋的晚风将院中红枫最后几片残叶吹的悉飒作响,一片枯萎的叶片落下,像极了他落至谷底的心思。
他见她双手攀上了胳臂,显然是觉得有点冷了,身子略微侧了侧,挡住了风口,也挡住了屋檐外透过来的月光。
王小鱼只感觉一片阴影笼罩,抬头去看,正对上对方伤怀责难的目光。
王小鱼赶紧避开眼神,就听见尤少虞,语气颇有些孤注一掷的不甘。
“你对我,难道全然无意?”他如此问,又担心太快收到答复一般“我能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会努力让祖母同意......”
王小鱼知道自己不能听完他接下去的话,便抬起头,语气有些生硬的打断了他“尤造事。”
“刚才在那大人房中,你没有看到那大人对我的态度吗?”
王小鱼这话,不仅说给尤少虞听,也是说给躲在影墙之后,还当自己没发现他的裘泗听的。
那渊性格古怪冷漠,王小鱼早就领教过了,她确实也没想过尤少虞执念这么深,也很意外尤少虞对她真的有感情,有些事早该说白,不能含糊了。
“我知道尤造事在与安国公家的小姐说亲,江小姐与你也是门当户对的良配,还希望尤造事能够看清楚现实,不要有多余的让两方都苦恼的念头了。”
王小鱼的话说的很重,尤少虞的眼睛最后一点光点随之黯淡,他看了王小鱼一眼,见她冷淡的表情不似作伪,才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沉闷
“是,是我一厢情愿了。”他点头,后退了几步,别扭的别开了眼睛“那,我走了。”
王小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几次犹豫,还是拂袖离开了。
她在原地驻足好久,感觉到影墙之后的人悄悄离开,她才抬脚走回刘霞玉的房间。
刘霞玉还未睡,见到王小鱼回房,才告诉她,李珩逸来找过她。
“我打听了一嘴,他说想要请你帮忙,和那大人说一声,让他母子见一面。”刘霞玉眉眼中都是心疼“他和那大人说过,只是他却不允。”
“我说了也不一定有用。”王小鱼回想起适才的事“那大人也有自己的立场。”
“母子分离十五年,如今有机会得见,能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刘霞玉可惜的摇了摇头,似乎有所感慨。
王小鱼只觉得心烦,走进门,见圆桌上放置着打开的信件,烛火摇曳,信纸满满当当。
“是裘泗适才送来的信,我爹娘写的,他们说会派人来接我。”提起这事,她却不是太开心的模样“只是,他们想让我到乡下庄子暂时住着。”
“那你如何想。”她将目光从信纸上移开。
刘霞玉有些生气,想了一会,似有些自暴自弃“我不去,我要跟你走。”
王小鱼只感觉头大,早知不问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