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渊走后,王小鱼坐在他房中的圈椅上,瞧着烛火燃了一夜,他都没有回来。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将王或离开时告诉她的所在,透露给了那渊。
可能是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此时的立场,也可能是听见那渊无力的感觉,想要帮他一把,或者,她就是自私的人。
她得承认,听见那渊口中说出,王或一日不解决,她便一日不能获得合理的身份,她有片刻心慌,一时间她忘记自己本身就不是清白的人,在皇帝眼中,她这个大盗带来的威胁不会比王或少。
那渊听了她的话,似乎早有准备她必定知道,只说等他,便匆匆离开了。
王或凶多吉少了吧......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王小鱼终于等到了愿望乡解禁的那一天,她早早的收拾了简易的包袱,在最后一秒过去,进入了宝塔。
宝塔里一如被封禁前一样没有改变,所有她存放的物品都在,她换上了男装,将那渊送她的所有衣裙首饰全部留在了驿站,避着这几日将她看得严实的裘泗,离开了驿站。
她要去找未兰,去看看王或。
经过甫东县,她换了匹马,一路不眠不休,疾奔往集安镇而去。
路上几乎快把马累吐了,不得不短暂休息了两个晚上,直到到达集安镇,已是过去三日了。
集安镇像是发生了大事,城中各处都有身穿铠甲的士兵在搜查巡逻,看打扮就是镇南关的兵丁,王小鱼这种头号可疑人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城,等到夜深才进的城,直奔那渊在这镇上的宅子找去,也不敢往正门进,只是绕后翻了墙,摸到了未兰的房间后。
未兰还没睡,纱窗上反映着她在灯下做绣活的场景,王小鱼轻轻敲了敲窗棂,发出微弱的声响。
未兰警惕的站了起来,便听见王小鱼说了一句是我,未兰似乎一下就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赶紧几步上来开了窗,将王小鱼拉进了房间。
“集安镇出事了?”刚进屋子,王小鱼便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未兰对她的到来和来的方式很是意外“我听说,这几日那大人在抓逃犯。”
逃犯?
想来离王或藏身的山脉,集安镇确实也是最近的城镇之一,难道那渊没有围剿到人,还让人逃脱了?
“你赶了几日的路?”未兰看着她身上风尘仆仆的,伸手帮她掸了掸,语气有一些刻意。“你,先坐一下,我去端茶来。”
王小鱼心烦意乱,哪里听得出端倪,只是挥挥手让她去了。
看来,没有直接入山是正确的,否则很有可能跑空。
她知道自己千里迢迢跑来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但她只想确认一些事,一些重要的事。
未兰回来的很快,在门外,还与人攀谈了几句,能听出是院子的暗卫,未兰熟络的告知那人厨房有熬好的甜汤,若他们不嫌弃,可以自取。
外面的人一点都没发现房中多了一个王小鱼,笑言几句感谢,便走出外院去了。
未兰端着温好的茶进了房,斟了一杯递到王小鱼面前,她第一反应便是这茶好香,沁鼻的芬芳激得口中越发干燥,她说了声多谢,便接过茶,饮了半杯。
未兰眉眼中有几分犹豫,她抱着盘子站在一旁。
“你坐啊。”王小鱼只觉得几个月不见,她变得甚是拘谨。
“好。”未兰笑着坐在她身旁,放下盘子,伸手在桌上的绣篮里捡起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捻了捻针,有点心不在焉的听王小鱼说话。
“我回来,是有点事想要问你。”王小鱼想着那日周信的话,开口问道“你可是有和王或私下联系?”
“王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未兰没有正面回答。
“周信瞧见你和霞山接触过。”王小鱼扶住脑袋,整理着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你不该......这么做的。”
未兰没有说话,她看了看王小鱼,见她已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呼吸的节奏都乱了。
像是那么一瞬间踩到了旋转的轮盘上,王小鱼觉得天地都开始打转,晕的她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上一秒还能说话的王小鱼,下一秒已经软软栽倒在桌上。
未兰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才没让她一头磕在桌面上。
未兰让她趴在桌上,站起身来,便打开了门,门外那先前与未兰搭话的暗卫就守在外院偏门之下,见未兰开门,就知人已经放倒了。
“大人晚些时候会过来,药放的足够王姑娘睡上一夜吧。”那暗卫不放心的走上前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王小鱼,问道。
“足够。”未兰有些担心“只是,我如此骗她,她醒来必定会怪我了。”
“也多亏王姑娘相信你。”暗卫却因为任务完成而轻松“不然,王姑娘神出鬼没的,她若想走,还真的留不住她。说真的,她今晚过来,咱们弟兄几个是真的没发现。好在大人有先见之明,知道她必定会来一探究竟。”
未兰一点不觉得高兴,只是她也别无选择。
昏睡过去的王小鱼被移到床上,就这么睡了一整夜,这一夜,集安镇之中搜查的灯火燃了一夜,临近天明,城东一处废弃宅院里,一队士兵遇见了两个可疑人物,双方爆发了拉扯打斗,最终那知道必定二人不敌,前后被阻,气急败坏放火焚了整个院子,大火照亮了黎明前的天空,前后烧伤了十几个士兵,那二人也根本没打算出来,就这么留在了火场之中。
那渊赶到时,救火的人甚至都没扑灭这个破院的火。
“大人,我看,又是金蝉脱壳之计。”周信随后赶至,全然不信火场中的就是那差点在山谷隐居中被擒,而后神通广大的逃出来的王或二人。
那渊一袭暗碣色劲身衣袍,一手握缰,一手捏着马鞭,稳坐在马上,远远瞧着那宅院的院墙被烧塌,漆黑的瞳孔映着跃动的焰火,让人看不明白他此刻的念头。
半晌,他才勒动马鞍。
“马上就天亮了,知会底下人收兵,南北城门城卒换调,开门前将我们自己人安排过去,着重排查氏贴和可疑人物,霞山受了伤,不可能整夜不露面寻医,镇上所有医舍药铺都要清查,不能放过任何痕迹。”他凝视了一眼火场“我先离开一阵,有任何事,你知道在哪找我。”
周信自然是知道的,他点点头,目视那渊勒马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