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他的双眼都没有睁开,只是问我:“在外面一连盘坐了整整七日,你是要等着我反思自己的一生,最终向你叩首认错?到那时候,你再一刀结果我的性命,如此你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信任!”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将手中的那一坛酒朝着青衣扔了过去,同时低喝一声:“接着!”
青衣豁然睁开了双眼,他动作很快,“铿”的一下子就拔起了地上的剑,不过在看清楚我丢过去的仅仅是一个酒坛子,并未暗含杀机时,剑势才陡然一收,在半空中轻轻一扫,而后,那坛子酒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剑锋上,青衣就用自己手中的剑挑着那一坛子酒,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就是扬了扬眉毛,问我:“这算是送行酒吗?”
我洒然一笑,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那把金色的交椅阔气是阔气,也只有一些大佬才有资格坐那样的椅子,以前还在红尘中混迹的时候,我记得紫禁城里皇帝老儿坐的那把椅子倒是和你这个有点相似,不过,我看着它还是硬邦邦的难受,倒不如一个懒人沙发来的舒服呢,那东西对你就来的那么的有吸引力?以至于你一屁股坐上去都不愿意下来,不觉得硌得慌?”
青衣一愣,随即垂头笑了,乱发掩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但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那一丝苦涩,随即他轻声道:“确实硌得慌,你的那把椅子比我这把阔气的多,可你倒是洒脱的很,嫌硌得慌……殊不知,古往今来,亿亿万人想坐还坐不上去呢!”
“这话说的就忒俗,青衣,你在我看来一直都不是一个俗气的人啊,怎的今天却说出了这等俗气的话呢?”
我昂起头笑了笑,说道:“我葛天中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糙人,但也糙的有个性,我自己稀罕的,旁人都说它不好,我也觉得好,旁人都稀罕的,都觉得好的,我要是凑上去觉得累,那我也不屑一顾!”
“哈,有理!”
青衣嗤笑一声,而后剑锋一挑,那坛子酒一下子飞起,他伸手接住,起身便朝着我走来,再没看身后那高高在上的座椅,赤足而行,昂首阔步,朗声道:“回首看,万载光阴都是空,寻寻觅觅,最后却发现脑子里的思维模式是别人给我的,渐渐的也就自己误了自己,而今梦醒,还在乎那些做什么呢?罢了,罢了,你葛天中放得下,我也放得下,更何况,那地方现在也不属于我了,现在走下来,倒是也撂了罪了。”
七日苦熬,看来,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一次惨败,让他总算是觉悟了,知道了他这一生,其实过的不如我,我做什么事情至少我知道自己图什么,可他……不知道。
最后,我们二人就在这遭了兵祸的地方席地而坐,相对而视。
“敬我们这一万年。”
我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子,望着青衣,笑道:“我记得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脸上的笑容还是比较恬淡的,我这满头的头发也是乌黑的。可这一路走下来,到现在你有了戾气,我也熬白了头发,你说我们这一辈子打生打死,到最后图了个什么?”
“这个我也想问你!”
青衣摇了摇头,举起酒坛子嗅了嗅,大概他一生遵守清规戒律,还没有习惯这酒味儿呢,所以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最后一咬牙,还是一股脑儿的“咕咚咕咚”喝下去不少,最后一声轻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舒坦,真的是舒坦!打破了这清规戒律,没想到倒是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儿,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古人诚不欺我,到现在,我该破的算是全破了,无敌的自信,挥军东进的豪情,踏平你的信念,全破了!到现在,连这些束缚着自己的条条框框也破了,说来也真是有点意思,到现在反而觉得浑身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