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看向蒙毅。
这里面对黑夫最不满的便是他了。况且,蒙毅也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好不容易见到黑夫,自然得给他上上强度。当然,主要还是让蒙毅出口恶气再说。
要不然,这贼狐狸怕是得憋死!
蒙毅长舒口气,抬手作揖。
正欲开口,却是被黑夫打断。
“这位是秦公仆人?”
“没错。”
“秦公若有问题,还是亲自问罢。”
“……”
蒙毅涨红着脸,肺都快气炸。
竖子敢尔?!
“不碍事,他来便行。”
“他是秦公的嘴替?”
“嘴替……是何意?”
“就是代替秦公出面。”
“呵,算是罢。”
“那请吧。”
蒙毅嘴角抽了抽,平复下怒意。
今日,他就用这张嘴让黑夫折服!
“啬夫为秦吏,本该持三尺木牍治理云梦。可纵观云梦,却是乡不成乡,民不成民。一个个为了钱粮,皆是成了商贾。”
“商贾怎么了?”
“他们不事生产……”
“你们……不也是商贾吗?”
“……”
叱嗟,乃公把这茬忘了!
“毅,退下罢。”
“唯……”
蒙毅只得低头退至身后。
倒不是他说不过黑夫,纯粹是他没能摆正自己的身份,习惯性就以长篇大论抨击黑夫。秦自商君起便是重农抑商,自然看不惯其所为。
而且还憋着一肚子气,这能忍?
“他曾学礼于兰陵,所以如此。”
“能理解。”
黑夫并未往心里去。
云梦也有这种臭老九。
刚开始嚷嚷的厉害,后来就闭嘴了。
没办法,被揍的太狠了。
他不动手,云梦百姓可不会不管。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敢跳出来说他的不是,不要命辣?
“老夫刚至云梦,便瞧见那高速路。”
“感觉如何?”
“又快又稳!”
“嘿嘿。”黑夫得意一笑,“正所谓要致富,先修路。我效仿驰道,耗费过十万钱,方才修成。”
“都是你的钱?”
“不然呢?”
“所才收费,等着收回成本?”
“那起码得百来年才能收回。”
“怎么可能?!”王贲眉头紧锁,笃定道:“某路过服务区时,来往车辆几乎不断。此路为要道,若要绕行起码浪费个把时辰。按车架来看,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你们看的太浅。”
“怎么?”
“这路修好不用管了?”黑夫继续卖惨,淡然道:“每隔半年,都得重新修整,这得花钱吧?还有收费站的人,得给钱吧?”
“那能给多少?”
“每月三十石粟米。”
“三十石而……等等,每个月?!!”
饶是秦始皇都坐不住了。
好好好,这都快赶上县令岁轶咧!
像很多县令,一年不过四百石。
就在茅屋里头收费,一年360石?
这说出去了,谁敢信?!
“有问题吗?”
“他们都是啬夫亲戚?”
“嘿嘿,说对咯!”黑夫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淡然道:“他们与我都是同村,也是同宗同族。昔日吾家贫困,他们紧衣缩食也要分我家斗粟米。如今我发迹了,自然不能忘了他们。就算不能为吏吃不上公粮,赚点小钱谋生还是可以的。”
蒙毅瞪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别人如此,都会遮遮掩掩的。
黑夫倒好,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愣是安插了这么多岗位!
怕是连村上的野狗都得给个职位!
见他们沉默,黑夫很是得意。
没错,他这么做也是刻意为之。
给他们点小小的云梦震撼!
也让他们明白他的做事风格。
与他合作,会很安全。
作为保护伞,足以庇护他们。
“那服务区的妇人呢?”
“怎么了?”
秦始皇捋着美须髯,淡淡道:“不仅是服务区,连带着云梦城做买卖的也都是以妇人为主。”
“你们不知道?”
“能猜到些。”
黑夫收起笑容,缓缓起身。
“本吏昔日从军伐楚,也有诸多乡党入伍。就如吾季弟惊,也是随军出征。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冰冷无情。吾等跟随战旗,前赴后继,踩着不知敌友的尸体。本吏能活下来,乃是几位至交相助。我活着,可他们却是战死沙场。”
饶是黑夫,此刻都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