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竹制步辇就简陋的多了,连棚子都没有。因为比较窄小甚至无法正坐,只能躺坐着,十分的不雅观。
“就这一个?”
“对,君侯请入座。”
王翦嘴角抽了抽,又看向皇帝。
黑夫是真想要他死啊!
他坐步辇,皇帝走过去?
不怕死的话,倒能试试!
“请君侯入座。”
“咳咳,好。”
皇帝都发话了,王翦连忙入座。
他这就叫唯命是从!
倒不是黑夫有心如此,纯粹是这几日正旦休沐,所以很多人都不在。临时通知也来不及,便只准备了这竹椅。
竹辇抬起,他们也是伴随在左右。刚开始王翦还有些不适应,但后面发现还挺稳当。左顾右盼,也是相当新鲜。
“这竹辇,也是为了谋利?”
“当然。”
“商贾也能坐?”
“给钱就能坐。”
王翦蹙眉拂袖,冷声训斥道:“正所谓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商贾无功,焉能以钱财让黔首为其抬竹辇?
类似的观念,在秦国屡见不鲜。毕竟现在生产力低下,商贾纵然有钱也要受到诸多约束,并且处于社会鄙视链的底层。只有如此,黔首方能心甘情愿的种地。要是商贾有钱地位还高,那谁还肯种地?
没人种地,粮食从哪来?
很多时候,不能抛开时代因素去考虑问题。如此约束,其实黑夫是能理解的。不过理解归理解,执不执行就是另外回事了。
“因为穷啊……”黑夫两手摊开,“没人愿意舍下脸面给商贾抬竹辇,这不光伤自尊还是个体力活。若能衣食无忧,谁肯干这活?抬竹辇虽然累,但收入可不少。一里地收二十钱,俩人均分也能各得十钱。有了十钱,一家三口就能填饱肚子。或给父母抓药治病,亦或是攒着给子女扯布制衣。”
秦始皇脚步停顿,而后又大步昂扬的向前走去。类似的话,他已听过太多次。商君也曾言:法者所以爱民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黑夫这既然能搞得好,就没必要过多干涉。只要能为民谋利,律法乃至礼数都能随之变动。治国不能死板,要懂得变通。李斯也是推崇变法者,认为不能一味效仿古制,大力推动支持郡县取代分封。
“他说的是真的?”
“是的。”喜无奈作揖,抬手道:“也有些大腹便便的商贾来云梦游玩,然此地不能乘车,只能步行。有些人扛不住,便要乘竹辇。人多的时候,一日能得百钱。”
“也不容易,赏!”
王翦神色平静,也不多言。
归根究底,问题出在他们身上。连年征战,天灾人祸……几乎是掏空了云梦乡。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得如此。也难怪喜如此刚正不阿,却能允许黑夫胡作非为。
还好,路途并不算远。
他们已经来至湖畔,诸多飞鸟纷纷展翅逃走。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半点的竹筏停靠在岸边,湖面无比平静。岸边还有竹屋,已经能闻到些许饭香,布旗高高悬挂,显然也是家食肆。在这进食观景,倒也是桩美事。
“怎么没人?”
“当然是为君侯安全考虑。”
王翦眯着双眼,冷笑道:“可别拿本侯当幌子,这几日恰逢正旦,本就没多少人。”
“咳咳!”
黑夫尴尬咳嗽。
果然呐,都是人精。
因为做活动的缘故,城内客流量还是有的。但每年入冬后,景区就是淡季,稀稀落落的几乎瞧不见个人。 而且又恰逢正旦活动期,所以都在城里大采购,有几人愿意来这吹寒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