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是还钱吧。”
“别啊!”胡亥挠着头,苦思冥想道:“因为我没认真调查,就听信先生诓骗,结果划竹筏的人比乘客还多……”
“没错,这就叫信息差。”黑夫轻轻点头,淡淡道:“你既出自商贾,便要记住没有调查过就没有发言权。千万不要随意听信旁人所言,你就傻兮兮的掏钱,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否则秦公哪怕腰缠万贯,也不够你败的。”
有意思!
秦始皇放下陶碗。
瞥向船首,难得一笑。
黑夫这生意经还挺有道理。
居上位者,便得明辨是非。
受人蒙蔽,焉能治国治民?
他巡狩天下微行各地,就是为了看的更真切!
“除开这事呢?”
“先生用的是木舟,我用的是竹筏。”胡亥低着头,垂头丧气道:“我若是有楼船乃至小翼,也比这破竹筏强。只要收费低些,肯定也能做成买卖。”
“没错,这就叫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黑夫自信的笑着,“吾记得汝翁主要经营布帛买卖,而且还是皇商特供。你想想,若布帛质量不好,焉能入皇帝眼?不论做买卖还是什么,皆是如此。别人种地用耒耜翻土,你用曲辕犁搭配田牛,自然比他们要强。”
胡亥若有所思点头。
望着湖面,也听懂了些。
他抬起头来,憧憬的望着黑夫。
“那欠的钱?”
“就当是学费了。”
“……”
道理好说,票子免谈!
黑夫来至亭内,端起陶碗憨厚一笑,“君侯以为这画舫船如何?泛舟云梦泽,围炉煮茶,可是当地一大美事。”
“是挺好。”王翦顿了顿,看向还在自闭的胡亥,忍不住道:“你就是如此教秦公幼子的?”
黑夫是真的猛……
俩公子全都被他干自闭了!
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
你小子就不怕死?!
“恕下吏直言,这事与秦公也脱不开干系。”黑夫抬手示意,“小猪其实天资聪颖,只是不用在正途上。作为少子,秦公待其自是百般宠爱,有求必应,久而久之便恃宠而骄。至于秦公为他找的老师,也是由着他。长此以往,必成大患!”
“有理。”
秦始皇依旧是面不改色。
所以,他把胡亥送来了。
他不指望胡亥成才,只望他成人。胡亥终究是秦国宗籍,乃是大秦公子。他若是作奸犯科,会比常人更凶残!
“那你坑他?”
“他踩了坑,以后方不会踩。”黑夫依旧是据理力争道:“就说这水煮沸后,我们都知道是烫的不能摸。小猪就不同了,他每次去摸的时候都会有人换成冷水。久而久之,小猪会如何?”
救不了,真的救不了!
王翦是彻底绝望。
他不否认黑夫说的有道理。
但是,你想和皇帝讲道理?
皇权至高无上,皇帝就是理!
“公乘的确有些本事。”
“多给点钱就行。”
“君侯,尝尝这茶!”
“哈哈,好!”
王翦也是举起陶碗示意。
果然呐,这钱不好赚啊!
“说起来,公乘可知南征?”
“嗯,知道。”黑夫轻轻叹息,“连带着吾弟惊,垣柏,婴记等皆被征调,拢共有百余人。过了正旦,便要启程前往长沙郡。”
没辙,秦国打仗就是如此。别说寻常黔首,便是乡吏县吏也照样无法避免。除开郡县长吏,其余都可能要上战场。包括乡啬夫在内,同样无法避免,临近好几个乡都被挑中。寻常徭役,黑夫还能靠花钱运作。但是兵役,就算是喜都不敢乱来,能让黑夫不参加南征已是破天荒了。
二丁抽一,三丁抽二。
有爵无爵,皆是如此。
黑夫已叮嘱过,万万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