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见过君侯!”
“不必多礼。”
“妾……妾……妾……”
妇人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也知道王翦来至云梦。可她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清楼门口瞧见王翦。她记得王翦已过古稀,竟如此老当益壮?!
“尔不必声张。”
“妾都明白。”
“听说此卡能打八折?”
“嘶……这可是限量颁发的超级贵宾。只要来清楼消费,便可打八折。不论任何活动,皆可折上折。此外享受最高待遇,可坐于专门的贵宾包厢,这位是?”
“秦伯。”
“没听过。”妇人面若桃花,卑躬屈膝作揖道:“君侯这里请,妾为你准备上好的套房。您肯舍身来清楼,实乃本店福气,今日消费一律全免,君侯可莫要嫌弃。”
“你这比咸阳女闾可都要大。”
“云梦小店,哪能与京畿相比。”
妇人并未从正门而入,特地走的侧门。踩着木梯,一路朝上。这是专门给顶级贵宾留的道,黑夫将其命名为安全通道……嗯,那些不便露面的贵宾皆从这走,确实是安全许多。啬夫就是啬夫,取得名字总是饱含深意。
来至二楼,已能听到铮铮琴音。甚至还有宾客击瓮叩缶,弹筝附和,歌呼呜呜,真秦之声也。数十年来的治理改变,已经令云梦有着诸多秦俗。除开极少数的风俗习惯,大部分都与秦相同。
“君侯,请。”
“善。”
王翦走进房间,满意颔首。宅内并不算多宽敞,陈设简单大方。打开窗户居于榻上,便可观看美人歌舞。在内还有个颇大的木桶,若想沐浴休憩也可。既是贵宾,所享受的待遇自然不是寻常宾客能比的。
“君侯可先欣赏歌舞。”妇人欠身作揖,“若君侯有喜欢的,只需着人说声便可带上来,专门为君侯抚琴唱曲。妾去为君侯准备些珍馐佳肴,还有陈酿。”
此刻,倡人的歌声也是传了上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古怪的曲调,扶苏是闻所未闻。他也算是精通音律,各类乐器皆是信手拈来,各地曲子他也都有所涉猎。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乃至民间的下里巴人亦或是更偏的越人歌、击壤歌,他都会演奏。
像楚地的各种曲子,他是最为擅长。他年幼时,华阳太后经常为他着楚服佩楚冠,教他说楚地方言和曲子。有回秦王来见,华阳太后当着秦王的面说笑:扶苏倒像是个楚国公子。这句话,皇帝至今都还记得。
扶苏年幼时,也会经常在宫中抚琴,无非便是阳阿薤露,阳春白雪。秦王每每瞧见,都会摇头叹息而去。自其母死后,他便将琴焚毁再也未曾弹奏过曲子。
所以,他对音律还是相当精通的。
“此为靡靡之乐!”
扶苏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训斥。
秦始皇正坐于窗前,却是毫不在意道:“昔孟子见于齐王,齐王不喜先王雅乐,却好世俗之乐。孟子大喜,言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故曰独乐乐,不若与人乐乐。少乐乐,不若与众乐乐。”
“……”
扶苏被怼的面红耳赤。
他以韩非之言,说清楼奏歌为靡靡之乐。结果皇帝却是以孟子之言,驳斥他的说法。皇帝所引出自庄暴见孟子,大概就是孟子劝诫齐王要与民同乐。如此便可得民心,乃至王道可成。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皇帝就是想怼他。甭管采何家之说,就是要喷他两句才过瘾。更重要的是,清楼出自黑夫之手。若是别人那不好说,可只要黑夫说的那就是对的。谁要说黑夫的不是,那就等着挨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