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在外长期征战,最怀念的是桑梓家乡,是妻儿老幼。若放慢进攻脚步,一来粮草损耗倍增,二来容易令士卒激起不满的情绪。他们为秦征战,抛头颅洒热血是想搏个爵位,绝不是开垦荒地。况且,荒地是想垦就能垦的?
总之,这事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左右两边都有道理,所以也是势均力敌。至于开凿河渠方面,倒是得到了全票通过。随着秦国大军不断深入,运输粮草就是个大麻烦。若能借湘水而下,便可省去诸多劳力。郑国已得到调令,即将南下。
李信大概都看过,也很诧异。黑夫昔日伐楚,不过只是军中伍长。后续担任啬夫,主要还是治理当地。可从谏书来看,黑夫对南征百越是无比了解。很多事他都不知道,黑夫却都知晓。如此运筹帷幄,令李信都产生了错觉,黑夫似乎是知晓未来……
等候良久,厚重的木门方才打开。
“君侯久等了,请。”
李信跟在后面,坦率从容。王翦的府宅可是出了名的大,堪比禁苑。万幸的是后面大部分为林野,养着诸多飞禽走兽。王翦闲来无事,还能过把狩猎的瘾。
前院是个大型演武场,足有好几亩地。两侧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还竖立着箭靶。从侧边走过,还能听到阵阵暴喝。这些人并非全都出自王氏,很多都是皇帝送来的中郎,让王翦闲暇时帮着操练。
想彻底退休?
不存在的。
必须得榨干剩余价值!
还好,厅堂就在演武场后面。李信再次整理好衣冠,径直入门。瞧见正襟危坐的老将军,李信眸子都有些泛红,恭敬作揖,“信,见过君侯!”
“武平侯不必多礼。”
“信待君侯如师,当行大礼。”
李信垂首长拜,礼数也是做足了。王翦是巴不得秦国多出几个彻侯伦侯,省的他们王氏高处不胜寒。所以王翦经常会提携后辈,表现好的都有重赏。李信为裨将时,经常与王翦商讨兵法至深夜。彼时的王翦已过花甲,却依旧耐心解答。
“两年历练,你也沧桑许多。”王翦微笑着走上前去,将李信搀扶起来,感慨道:“昔日的你意气风发,为秦军少壮派之首。现在却是白发苍苍,也黑了不少。陇西千里流沙,也不好过。”
“上不以信败军之将,委以伦侯,信必戍守陇西抵御羌胡,不让其踏足秦地半步。纵万死,无悔也!”
“善。”
王翦满意颔首。
他们本以为李信会因此意志消沉,就如斗败的公鸡再也无法抬起头,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李信变得沉稳内敛,但依旧是雄心勃勃,想着为秦开疆辟土。
“来,看看此物。”
王翦笑呵呵的将千里镜取出。
拉着李信,走向外面。
李信半信半疑的将其看向远处。
霎那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变。
“这……这是何物?”
“千里镜,可用于观察敌情。”王翦爱不释手,感慨道:“可惜,少府玉匠太过蠢笨。月余的时间,却是无人仿制成功,眼下大秦独此一份。便先交由你手,如何用便看你自己。”
“信,拜谢君侯!”李信连忙将其收下,而后苦笑着道:“不必想,此物必然也是出自云梦黑夫?”
“聪明。”王翦面露微笑,“关于他的封赏,都已拟好。此次便有劳武平侯为使臣,南下至洞庭时顺路为其封赏。”
“信,正有此意!”
李信也是笑了起来。
他能被复用,皆赖黑夫举荐。他为裨将等同于是削了屠睢的权,无异于是得罪了屠睢。他本就打算去洞庭郡时,顺便见见这位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