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阀阅。”
“阀阅?”
“左边为阀,指秦吏功绩。”黑夫顿了顿,指向右侧门柱,“右侧为阅,指秦吏任职记录。可惜,我这阅还是单薄了些。自军中伍长开始,又任黑犬亭长、云梦啬夫,现在则为泾阳县令。”
彦注视着门柱,抬头看向下面。门阀自上而下,洋洋洒洒几乎都已写满。从黑夫所献农器踏碓开始往下,一桩桩功劳皆载于门阀。以阀题功记业,以阅明示身份等级,这都是秦吏最好的功劳簿。
“非五大夫以上,不可享。”
“放眼安陆,唯喜君耳。”
黑夫抬手摸着突出的字块,还特地以桐油刷过,能有效的防虫防潮。曾几何时,他也想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他看到了,看到像喜这样的秦吏,奔走各地。手握三尺木牍兢兢业业治理当地,不脏一钱。为吏数十年如一日,将混乱的安陆治理的是井井有条。
“云宅。”
黑夫抬起头来,注视匾额。
如此……可还远远不够。
“功铭著于鼎钟,名称垂于竹帛。”
陈平在后注视着云宅,也是感慨。他胸怀鸿鹄之志,却始终未遇明主。自遇黑夫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没选错。黑夫有大才,假以时日拜相封侯亦不为过。来到泾阳,足以让他大展拳脚。
“君上君上,韩终快不行了。”
“死了挺好,我还能省点心。”
“……”
黑夫说归说,却还是大步流星的入门。他们是刚至泾阳,韩终便急不可耐的要去尝草。沿路他都已踩过点,大清早的便背着药篓偷摸溜出。对于韩终而言,泾阳便是未曾开采过的风水宝地。望着那些独有的药材,他便急不可耐的要去尝尝。
“扶……扶我起来,我还能尝!”
“你还是躺着吧。”
黑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望着韩终口吐白沫不住摇头,“去,给他多灌些盐水。你说说你,我都说了别着急。过些天,肯定有人代你尝药。”
“憋不住了……”
“你没病吧?”
这是吃毒草吃上瘾了?
路上他就让韩终有意无意提及尝药,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帮忙。尝药不是说随便来个人都行,最起码也要懂些药理。换死囚来尝药,怕是连症状都说不清楚。让医卜来未免有些浪费,换方士就很合适了……
“想不到韩君竟是此等忠义之士。”陈平面露敬意,“吾尝闻昔日秦越人游医各国,并随俗为变,或为带下医,或为小儿医,或为耳目痹医。韩君为撰医书,以身试药,此等壮举当为医家扁鹊!”
“好说好说。”
“再说给你灌金汁。”
“金汁?”
“就是粪水。”
“嘶……”
陈平猛地倒吸口凉气。他经常听到有人说黑夫嗜粪如命,他还不相信。没曾想,还真给人灌粪啊!
实际上没他想的这么夸张,纯粹只是为了催吐而已,这招也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先前云梦有稚童误食桐油果中毒,黑夫实在没辙便给其灌粪催吐。还别说,最后真让他给救了回来。
……
……
黑夫走出宅邸,也并未乘车,而是准备到处走走看看。他知道县令有多难当,上面得完成内史交代的各种任务,下面得考虑治下民生。
泾阳为大县,足足有八千多户人家,人口过两万。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全都归他管,他想想就头疼。所以他是决定先到处走访看看,最起码得先掌握一手资料。至于泾阳的政务,现在萧何曹参干的挺好就让他们干着。
他把这两人从沛县调来,是让他们干活的,可不是来泾阳享受的。这都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变相的栽培。黑夫仔细考虑过,这俩人才还是可以吸纳的。他们不像张良与秦国有什么血海深仇,而且本来就是秦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