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苦着脸差点没吐血,这可是足足十镒黄金值十二万钱,几乎是他的家底。他每年不过千石粟米,合三万钱,也就是得不吃不喝干四年才能攒到。每年各种人情世故礼钱,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过他作为中车府令,还是经常能得到赏赐的。再加上他的宗亲也有些私产,所以才有这么多钱。
“高敢问,公子要这些钱做何事?”
“哦,孝敬黑夫的。”
“……”
赵高瞬间如遭雷击,常年驾车的他甚至险些松开缰绳。饶是他城府极深,此刻也是失魂落魄。望着前方漆黑的甬道,就如同是他的前途那样一片漆黑!
胡亥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继续道:“我平时吃住都在泾阳,彦待我更是极好。平日出去,那都是他请客。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都会让着我。这次去了泾阳,我总得意思意思。黑夫为我想到蟠螭灯作寿礼,我还因此得了赏,自然得报答他们。”
赵高则是压根就没听到。
这点钱,他并不在乎。
胡亥拿去丢河里,他都不在意。可他万万没想到,胡亥是拿着他的钱孝敬黑夫。如此区别对待,他没当场吐血都算是克制的了。主要是胡亥此举,其实就是变相的将他视作弃子。现在胡亥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黑夫……
“先生?”
“额?”
“怎的不说话?”
“高……有些醉意。”
“对哦,你醉酒还敢开车?”
“啊?”
“本公子再罚你两金!”
胡亥得意的放下帘布,本来他想着说从宫里带点值钱的过去。可后来瞧见赵高后他就想到找他要钱。赵高这些年来可没少捞钱,经常打着他的旗号谋利。
所以,也该吐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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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武县,户牖乡。
鸡鸣时分。
陈平坐在院内,边吃边翻着蝴蝶书。旁边的妇人满脸欣慰,忙前忙后。虽说只是朝食,准备的却是相当丰盛。精心熬制的黍臛相当软烂,里面有着不少肉块,肥而不腻。旁边摆放着韭菜、春笋、荠菜,还有肉酱
菹菜。
“叔,可还要添饭?”
“有劳伯嫂。”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陈平只是笑而不语。
妇人便是他的伯嫂,先前因为他不事生产,伯嫂对他颇有意见。里中有好事者便故意挑事,问她平时给陈平吃的什么,怎么能把陈平养的如此壮硕?
亦食糠核耳!
有叔如此,不如无有!
就因为这句话,陈伯逐其妇而休之。结果传来传去,就成了陈平盗嫂所以陈伯休妻。这事闹的是沸沸扬扬,若非张苍在背后指点出力,陈平可就彻底完了……
这年头的人都很注重名声,乡中三老举荐他人为吏也是先看名声。若是坐实这盗嫂传言,那陈平今后休想再抬起头来。
再往后,陈平便劝其兄将嫂迎回。正所谓大兄如父,伯嫂如母。伯嫂待平颇好,照顾平的起居饮食。皆因外人挑拨,所以说了些气话。万万不要因为他的缘故,令兄嫂生有间隙。
陈平并非是客套话,而是实话。他这些年在外游学,全靠大兄伯嫂支持。这事的根源在于他不事生产,而非伯嫂之错。伯嫂照顾他这么多年,换谁都会有些怨言。用黑夫的话说,伯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总有抱怨,却从未亏待过他。家中有了肉食,也都是尽量让给他。
“平快吃,莫要凉了。”
陈伯今年不过三十来岁,却已是驼背。面容沧桑无比,鬓角生有些许白发。双手粗糙,还有些污泥。他其实比陈平年长不了多少,却因为常年务农劳作被生活所压垮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