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海水能否晒制成盐呢?”
扶苏在后面忍不住开口询问。
秦始皇看了眼他,只是颔首。
扶苏这些年来也涉足政务,所以同样知晓海盐这些年面临的困境。听到黑夫这么说后,也是相当好奇。
“欸,子都对这事也感兴趣?”
“好奇,纯属好奇。”
黑夫停下脚步,已至造纸坊前。他扬起抹微笑,轻声道:“海水与卤水不同,说白点就是不够浓。同时海边天气变化无常,想晒制海盐无比困难。前脚风和日丽,后脚便是狂风骤雨。盐田好不容易晒好,一场大雨袭来便是前功尽弃。若非如此,为何非要伐薪煮海呢?”
“原来如此……”
扶苏恍然大悟。
他对这方面还真没了解过。
叶腾则诧异的望着黑夫。
“你去过海滨郡县?”
“从未去过……”
“那为何如此了解?”
“我有个朋友,他说的。”
“……”
“……”
“那是否能以煤炭煮海?”
“运煤和运柴……有区别吗?”
黑夫没好气的瞪了眼扶苏。
怎么能问出来的?
“那该如何是好?”
“你问我?”
“黑子足智多谋,擅出奇策。昔日更是得神女受书,至今为止就没有能难倒黑子的事。若是黑子都无办法,那这世间也就没人能想出来了。”
“你这马屁拍的不够圆滑。”黑夫面露无奈,叹息道:“很可惜,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连海边都未去过,自然没办法。”
其实这法子他知道,只是他不想太过离谱。关于海盐,他记得后世有个淋卤法,据说是清朝开始的。至民国时期,依旧有很多盐场会用。具体操作他大概知晓,但他这回却没说。
正所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秦之欲无厌。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他自个有多少斤两,心里都清楚。刚开始可能还行,可越往后他就越虚。所以他是苦读各家书籍,就为了充实自己。他不希望这些人觉得他是全能的,遇到问题就来找他。等有朝一日他真不会了,那他的人设就真的崩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主动戳破这层滤镜。
“倒也正常。”叶腾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造纸坊道:“据说,你们这的水碓已正式投入使用。以泾水带动木碓,现在每日出纸两千张。大大减缓人力,可为诸县典范。”
“是的。”
黑夫也是笑了起来。
“来,诸公里面请。”
“先买票,后参观。”
“吾等还要钱?”
“不能公器私用啊!”
黑夫很是认真的狡辩着。
他让章邯玩了老命的将造纸坊建好,主要目的就是诓怨种来参观学习的。叶腾前不久才下令,达不到日产千张的都得去泾阳学习。
瞧瞧人家,日产两千张!
你们呢?
日产三百都费劲!
什么,黑夫是后辈?
后辈又如何?
黑夫说的好,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就造纸这方面,就连本君都得听他的。你们这些人固执己见抹不开面子,便莫要怪本君公事公办!
所以,他们都来了。
黑夫赚麻了!
【关于盐价查了比较久,还望见谅】
造纸坊。
木轮经水流冲刷,不断转动。漂母荷注视着碓槽,水不够加水,水多了就加纸浆。木轮转动带动踏碓,两侧踏碓交替起落。荷闲着无事,甚至还能坐在旁边歇息会儿。
她年过五旬,膝下只有一女孙,靠着为人洗衣谋生。她是自河东逃荒来的,与卖茶的鞠还算是同乡。说是洗衣谋生,其实就没多少人需要她干这活。豪户自家有仆人,不缺她这劳力,贫户也闲钱请她。所以,每日连填饱肚子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