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日月所照,舟舆所载。”
“皆终其命,莫不得意。”
秦始皇轻轻呢喃着。
望着地图,眼神坚定果决。他自及冠掌权那日,便想着有朝一日能令海内皆为郡县。他有着历代秦王所没有的鲲鹏之志,他要令看得见看不见的皆为秦土。他要令日月所照,皆为秦土!
南尽北向户,便是第一步!
所谓北向户,便是秦人眼中的极南古国。就是指南面的疆界已达极南,太阳由北照向窗户。
托信鸽的福,南征消息传递的比想象中要快。李信自东瓯放苍鸽,不出三日便可抵达云梦。再由邮人北上过武关,日夜兼程送至咸阳,拢共不超过一旬。
“少府。”
“臣在。”
“信鸽,如何了?”
赵亥同样望着地图,这可是世代秦人筚路蓝缕打下来的江山。他抬手作揖,轻声道:“自孟春召各地驯禽师入咸阳,然收效甚微。”
“殿者罚。”
“唯!”
秦始皇未曾转身,只是看着地图。随着秦国疆土的不断扩大,通讯便是难事。他修直道驰道,便有这层用意。别的地方还好说,可岭南就麻烦了。
地图上看或许仅仅只有十几里,可却有高山阻碍。要么绕路,要么就只能翻过高山。可五岭高山,是那么容易翻过去的?若选绕路,少则几十多则数百里。并且南越多雨,动辄便会引发山洪。
秦始皇深知兵贵神速,包括军事情报的重要性,故将信鸽全交给李信。待飞至云梦后,便会有新的信鸽送至东瓯。今后治理越地,信鸽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是物美价廉,好用的很。一次性放数百只苍鸽,总有能飞到的。
“禀上,长公子已至。”
“臣等告退。”
赵亥等朝公皆是自觉告退。
片刻后,扶苏便趋步入门。
“臣,见过陛下。”
“免。”
“谢陛下。”
扶苏抬起头,望着还未入眠的皇帝,也是感到有些心疼。他有着悲天悯人的性格,与始皇帝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在关中素有仁厚之名,哪里有灾祸哪里就有他。他曾屈尊降纡与灾民同吃同住,压下灾情。可待回至咸阳,还是被皇帝一通训斥,将他禁足。
“南征军书,可都看了?”
“臣皆已看过。”
秦始皇始皇保持着冷漠,甚至都未转身去看扶苏。说来也是可笑,去年一年他们父子俩说的话,甚至比前十年说的加起来都多。因为他们每次相见,总会以争吵而告终,渐渐地也就懒得见他。
“说说。”
“屠将军所献军书,是想分兵速征百越。留守十万大军,用以开凿灵渠,镇守后方。一路攻南越,其余两路强攻西瓯。西瓯不服王道,轻我大秦。曾杀秦商,将他们的头颅高高挂于林寨门户。并且,还有诸多旧楚余孽藏于西瓯。”
秦始皇挑了挑眉。
旧楚余孽?
想不到,扶苏还能说出这话。
扶苏镇定自若,继续分析道:“且西瓯人多地多,为岭南十二部最强。若灭西瓯,诸部定会归降于秦。若伐别部,溃散逃窜后则可能寻求西瓯相助。”
“汝以为当如何?”
“维持现状,逐步蚕食!”
扶苏抬起头来,坚定开口。
他其实先前并不赞成南征,因为他觉得越地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秦越并无恩怨,也就西瓯君长藏匿旧楚余孽杀过秦商。像东瓯、闽中等部,和秦国几乎都没来往。
因为这事,扶苏其实还去问过黑夫。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会听他劝谏。黑夫宅心仁厚,为南征将士安危各种献策出力。若是黑夫出言劝谏,或许就能阻止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