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南,则为骆越。骆越菌竹,素有名气。北接西瓯,南临海滨,且有诸多海岛。据传当地稻米可一年两熟,乃至三熟。”
章邯长舒口气。
百越大部和土城,也算是都说完。还有些零散的小宗小部,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大部分是望风而动,以西瓯等大部为首。若是遭遇危险,自会一触即溃。
沙盘还是比较简陋的,只标注出大概的山川水系和平原大道。至于石径小路,自然不在章邯的能力范围内。况且越地多山洪巨风,有些路几个月前还能走,几个月后便被巨石树木所阻。
“有心了。”王翦端起陶碗,感受着茶叶的回甘滋味。他指向位于东瓯方向的黑色玄鸟旗,蹙眉道:“所以,这杆旗代表着李信率领的十万大军?”
“正是。”
章邯面露微笑,向前踱步而去,认真道:“邯以为西瓯南越皆为大部,且二者南北相邻。故不急于动手,可先降东瓯闽越。待灵渠修成,上将军便可率舟师南下强攻西瓯。武平侯则率精锐,强攻南越。”
他说的倒是与李信相同。
也就是怀柔为主,甲兵为辅。以绝对的兵力,逼迫东瓯闽越归降。以这两地为粮仓,再对南越西瓯同时用兵。
“依你之见,需要多久?”
“五年,不,四年!”
“可曾算过数十万大军消耗?老夫就算你拿下东瓯闽越,得万顷良田。也算你有足够的越人耕地。稻米一年两熟,按十税一来算便得六十万石稻米。运粮路上扣去损耗,还剩五十万石,能坚持多久?”
王翦冷声质问。
这些可都是往多里算的。
实则没这么多田,也没这么多人。
就不算屠睢的四十万大军,李信手里也有十万兵马要吃要喝。每日按斗米来算,便要足足万石粮食。换句话说,东瓯闽越每年提供的粮食只够李信兵马吃五十天的。
秦国田税为十二税一,但毕竟是战时且对越人,那就收十税一。不可能说种的粮食全都充作军粮,毕竟越人也要生存吃饭的。哪怕再提高田税,也是于事无补。驻兵屯田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主要还得靠后方支援。
而且,王翦可还没算屠睢的四十万大军。他与皇帝相处多年,多少能猜到些皇帝心思。皇帝至今还未决断,就是对这些有顾虑。
秦国……拖不起啊!
五十万大军,每年光粮食起码要两千万石。光靠东瓯闽越那点人种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打个两年,靠着灵渠运粮秦国倒是能扛着。可要打个四五年,南郡洞庭长沙会稽四郡都可能被拖垮。
一郡十万户,良田不过三万顷。就算是一年两熟的稻米,每年税粮不过150万石。就算四郡加上东瓯闽越,撑死不过千万石。那么还剩下一半的窟窿,就只能动用粮仓积粟。粮仓吃完就得从别郡调粮运输,路上又要有所损耗……千里负担绩粮,率十余锺致一石!
“邯……”
章邯顿时语塞。
王翦重重哼了声,“李信还未与蟒部交手,便因疟疾而百死五六。听说又起霍乱,死者甚多。因毒虫蝮蛇叮咬,亦有死伤。前不久逢雨季,难以生火食熟米,又有上千人病倒。还未来得及治病,又爆发山洪将数百人掩埋!好不容易开垦的千亩良田,功亏一篑……”
是的,这都是久战的弊端。
黑夫在旁摇头,也是叹息。
可有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