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黑夫留下了富得流油的云梦。原本黑心小作坊,现在都已登记入册依法纳税。三月份出了五十石柘糖,上税百万钱。那时泰半之赋还未下达至云梦,就正常收关市税。每过一城,都要给关税。零零总总加起来,和泰半之赋差不多。
日进斗金的服务区,已经收归国有。还有清楼,已成为云梦支柱产业,每年可上税百万钱。
县寺得钱后,自豪族巨贾手中收购粮食,而后再发往前线。军令下达,需要三万石那就不能少一斤。他们粮食怎么来的,上面不会关心。有的被迫搜刮黔首,有的则是强行征粮。倘若事情闹大,那便是当地县令的错和上面无关。
“喜君,云梦春稻想来又是最多的。”磐跟在后面,笑呵呵道:“待收了春稻,便可轮种菽麻荅……按秦律所言,还得将酿酒用的籼稻和糯稻区别开。每年单独贮积不要增积,用来供给宾客。”
“有些长进。”喜颔首赞许,继续道:“然,今年不可。收完春稻,便得继续抢种晚稻。”
“如此会透支地力啊!”
“安陆没的选。”
喜出自寒微,自是精通农事。南郡大部分都是稻田,若是抢种也能做到一年两熟,分别是春稻和晚稻。可要知道现在并无后世确保高产的化肥,有的只是农家肥。
正所谓万物土中生,有土斯有粮。耕地高强度种粮,再加上无法补充养分,便会透支地力。最终导致土壤板结,病虫害加剧,稻禾易倒伏,亩产明显下降。所以南郡都是轮种,开春先种水稻,再种菽等作物。如此轮种,就能确保地力不失。
这些,喜都知道。
可是,他没的选。
安陆是有钱,可粮食不会凭空出现。当地豪族富户的存粮几乎都已售罄,稻米从石廿五钱涨到四十。幸亏云梦去年大熟,县里还有存粮,要不然粮价还要高。
就这事,喜考虑了半个来月。现在前线吃紧,安陆还算富裕。靠着黑夫攒下的家底,尚能自足。以后哪怕真的将地给种废了,也可施肥休种。就是两三年没有产出,安陆也能靠着工坊支撑。
南征已经开打,南方各郡都得运粮支撑前线。南郡距离较近,他们出一石,相当于后面出三石乃至更高。喜其实根本无需管这些事,按要求缴粮运粮便可。可是喜再三思索,还是决定这么做。
他并非是为了自身政绩而罔顾民生,他是害怕缺粮导致后方各郡生乱。南郡为边郡,有着天然优势。由南郡走水路,可直接送至长沙郡。再经灵渠,便可越过五岭直抵番禺。他们多出些,后方压力就小些。况且南郡富饶,尚能坚持。
喜与郡守商议过,此次南征起码得打三年。哪怕岭南驻兵屯田,且有刑徒越人耕种,依旧不够,所以还得靠后方运送粮秣。现在他们还能坚持,可以后呢?
所以他们能提前准备,一年两种。将粮食攒下来,届时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待南征结束,他们再继续轮种恢复地力。深耕细作,很快就能恢复。他们多种些,后方各郡压力就小些。为秦国的长治久安,安陆义不容辞。
喜这番话肯定没毛病,可别的县令不干了,这明摆着就是慷他人之慨。你喜君家大业大,靠着云梦富得流油。就算多出些,也是不受影响。可我们刚发展起来,想完成任务指标都不容易。一年两种透支地力,今后粮食减产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