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做法看似愚蠢,实则是张良授意。为的就是埋下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他知道西瓯挡不住秦国的,但他也要让秦国只能得地不能得人!
“子房,出大事了。”
“东瓯闽越投降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
“再明显不过。”张良抬手在泥地上画了起来,淡淡道:“屠睢大军驻扎于湘漓水,为的是开凿灵渠打通水系。他们的目标,便是西瓯和南越。李信所率十万精锐,主要负责后方。待灵渠修成,便会长驱直入与屠睢会师强攻南越西瓯。”
“李信为败军之将,必然需要做出些事来博取信任稳固自身地位。东瓯闽越跪地请降,愿为秦臣,便有近十万人能为秦耕作。闽越归降,李信便可走水路强攻南越。亦或是沿着海滨运输粮秣,都很有利。”
张良缓缓诉说。
这盘棋,很有意思。
只能说,这都是黑夫害的。原本屠睢的建议是,直接兵分五路强攻岭南。他亲率主力速通西瓯,灭其最强,震慑其余各部。李信则认为越人不服礼化,还是得徐徐图之逐步蚕食。
最初皇帝是更倾向于屠睢的谏言,因为西瓯经常击杀秦商。将他们的头颅献祭给蛙神,将他们的尸体高高挂于林寨示众。如此不尊大邦上国,皇帝自然要发兵伐之。所以,他才会任命屠睢为上将军。
但是,万万没想到是半路杀出来个黑夫。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秦国的战略方针。转头复用败军之将李信,任命其为裨将军。说是裨将,实则和上将军没啥区别……
“那你不急?”
“急有用吗?”
张良抬起头来,冷冷反问。
国力悬殊,岭南又是盘散沙。秦国南征,已是胜券在握。他们能做的,就是尽所能消耗其国力。
“子房有何良策?”
“静观其变就好。”
张良并未多言。
东瓯闽越,本就与岭南不合。他们自恃为越王后人,素来以正统自居。对西瓯南越这种土蛮,肯定是瞧不上的。只要秦国略施小计稍微吓唬下,贪生怕死的他们便会跪地请降。
所以,他在等个机会!
能一举重创秦国的机会!
纵使岭南血流成河,他也不在乎!
“呱……呱……呱……”
张良蹙眉抬起头来。
乌鸟又来了!
……
……
泾阳,考工室。
皮肤黝黑的大匠,正以刻刀慢慢刻着木字。他刻的并非是雕版,而是类似印玺的活字。他的神情凝重,每次落刀都无比精准。参照模板,分毫不差。
大匠名为徕服,乃墨家高徒,在泾阳是享誉盛名。他现在是工丞,为章平属吏。他与别的木匠不同,他刻的是活字。
徕服原本是刻雕版的,他倒是没错过,可却有些工匠手抖刻错。仅仅只是刻错一个字,整块字板就得报废。徕服实在是不忍如此浪费,便想到了活字。因为表现出众,黑夫特地给他颁了个最佳发明奖,赏钱五千。同时令他放下手中所有活,专心捯饬活字。待活字成书的那日,黑夫会亲自为他请功!
黑夫……是个忠厚老实人啊!
现在徕服很想拉拢黑夫,觉得他能发扬先师墨子的宏愿。瞧瞧这名,这要是不成为他们墨家人,简直就是浪费。
墨家主张的是兼爱非攻,而秦国则是好战夺地,两者看似为对立,但实则却有相同之处。昔日墨翟死后,墨家三分。邓陵子为楚墨,这支以游侠为主,喜好行侠仗义。相夫子为齐墨,以学者辩论为主。他们游历各国,讲述兼爱非攻等理念,反对以富劫穷等所有战事。